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又是一年春天。
兴城不似江南烟雨朦胧,也没有那么多的繁花似锦,毕竟靠近北境,春天本就来得就比南方更晚些,因此看不到百花盛放的美景,倒是璐儿的晓婷居里的一颗老桃树,花枝招展,开得是花团锦簇。一阵清风吹来,便落下一片花瓣雨,洋洋洒洒,飘飘荡荡。
院内一座二层小楼,便靠着这颗老桃树,每当这个季节,璐儿便喜欢靠在二楼窗前,看满院飞花。
已经过了五年了,璐儿在心中感慨道。
这几日璐儿心绪有些烦躁,这日傍晚,实在心里难受,便坐在琴案前,轻抚着爷爷的幽清,弹琴静心。
石墨已经故去三年,璐儿跟在爷爷身边的两年,学会了许多东西,其中璐儿觉得学得最好的便是弹古琴,弹琴时讲究心不外想,气血平和,因此璐儿但凡有心绪不平时,就喜欢抚琴以平定心情。
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抚动,流畅的音色便一泻而下,悠悠然流淌出去,琴声如水,初起之时如清冽小溪,活泼跳跃,渐渐似大江大河,浑厚而平稳,最后奔腾入海,天宽地阔,鱼跃鸟飞。
随着最后一个音响起,璐儿缓缓睁开双眼,淡然一笑,冲着窗外说:“小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窗外,一个男子倒吊在屋檐下,棱角分明的脸正对着窗户。
小五用手拉住窗框,轻轻翻身跃入窗户,拍了拍手说:“刚进家门不久。”
“可去见过陈婶了没?”璐儿从琴案前起身,转身又坐到桌边。
小五扁了扁嘴:“见她又要被她说,不想去见她。”
璐儿指指桌边另一张椅子,小五走过来坐下,璐儿顺手又给小五倒了杯茶,这才说:“横竖都是躲不过的,最后还不是要见她,出了这事,她便只有靠你了。”
小五一口将茶水喝下,生气地说:“靠我又有何用?义父留下的生意,不能说大富大贵,可至少平日里吃喝用度总是够的。可现在······唉,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平日里刻薄点也就算了,偏偏得还喜欢自作聪明,现在生生的将大部分财产折腾完了。还要让我去找这些人,人家拿出的是白纸黑字的契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矿若要开采还是需向官府申请开采之权,现在问题就出在官府那,你说说,我又能怎么办。”
提起这事,璐儿也是很无奈。两年前,陈叔突然旧疾复发,不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了陈婶、幼女秒之和义子小五,璐儿则是在爷爷过世后,便一直居住在兴城大宅内。本来陈叔在兴城也做了三十年的生意,留下了些铺子,家中也算是略有薄财,应该足够四人生活。却没想到,前段时间,陈婶不知道为了什么,竟拿出绝大多数的现银,还抵了五家铺子,去买了一块所谓的私矿。结果私矿到手没几天,就被官府查封,搞得血本无归。陈婶这才急急的催着小五去找那些卖矿的人,想拿回本金,可这事哪里有那么简单。
璐儿看小五说的无奈,也是头痛,说:“可当初他们不是答应陈婶,官府那里契约手续,他们会一应办好。”
小五哼了一声,说:“契约文书中又没写,这种说出来的话不落笔,便做不了数的。当初陈婶去交定金时,说看到官府的人一并在那,其实谁知道那些官府的人是真是假,再说了,说不定就是官商勾结做得一个圈套,便等着有些傻人自己掉进去。”
璐儿皱起了眉头,提醒小五说:“小五哥,这些话你便不用在陈婶面前说了,说了还不是刺激她。”
小五立刻回驳道:“为何不?我便是想着看,把这话说给她听,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当初我们是劝了又劝,口水都快说干了,都告诉她天上哪里有掉馅饼的事,这等好事那些人自己不会留着,可她呢?又听了谁的。”
璐儿长叹一口气,说:“还是不要说了,刺激了她,也不是让我们自己日子难过嘛。”
小五蹭得站起,“我本来就没什么好日子过,还怕她干嘛。不过,璐儿你······”
璐儿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就算你不顾着陈叔是你义父,你也得考虑着秒之这个义妹吧,搞到天翻地覆的又有什么用。”
小五想了想,泄气的坐下,说:“那我等会堵上耳朵去见她吧,只听她骂,不说话便是了。”
璐儿笑了笑,提起茶壶便又要给小五倒水。
小五伸手阻止,说道:“茶水都差不多凉了,让翠云烧壶热水,重新泡个茶吧。”
璐儿白了小五一眼,说:“重新泡壶热茶就算了,我这里茶叶可不多了,我还是再去添点热水算了。”说完,站起身来,捧起茶托,就想离开。
“等等,”小五突然阻止道:“翠云呢?这丫头平日里机灵得很,听到我的声音早就该上来添水倒茶了。”
璐儿低下头不说话。
小五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问:“璐儿,怎么了?翠云去哪里了?”
璐儿这才无奈说道:“翠云已经被陈婶转契给别家了。”
“为什么?凭什么?”小五一听立刻就炸了,“翠云是义父给你买的丫头,伺候了你三年了,她凭什么要动你的丫头。你没了丫头,难道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吗?义父可是追随了老先生一辈子,答应过老先生要照顾于你,她这么做让义父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老先生,我去找她去。”说完便要往外冲。
璐儿手快一把抓住小五胳膊,对着小五摇了摇头,两人对视了僵持了一会儿,小五突然泄气坐下,趴在桌上。
璐儿说:“也不让你去说这个,一来说了没用,二来其实我自己也能照顾好我自己。”说完,又一次拿起茶托,想下楼去煮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