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隔日来了,带着庞小蝶。院里少了个丫鬟的事正传得沸腾,但因为是这个院里出的事,所以不敢详问,只敢口耳相接地议论。见不到尸首,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死了,所以不能定罪。莺奴来时,看到来往经过的仆从们神色都有些怪异,进门便问鱼玄机。鱼玄机也只是笑笑,说不知道。
庞小蝶初次与天枢宫主见面,有些拘谨,不爱说话,一直垂着手站在莺奴身边。娘亲爱她,给她穿一件枫叶红的褙子,白兔毛镶的领,很精巧,稍稍掩饰了她发育得过分健壮的胸脯。莺奴的意思,是准备让小蝶到鱼玄机院里住一小阵,让下人们带她在此处熟悉熟悉。鱼玄机让芳山带她去厢房铺整行李,把两人都支开了。
莺奴把窗合了,这才说起阁里的事。鱼玄机有些心不在焉,莺奴说起要让紫阗做霜棠阁主也好、要杀紫剑慈也好,她都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到了似是而非地点点下巴。莺奴察觉她有些异样,但还是先有条不紊地说完想说的,随后才停顿了片刻,用眼神示意她。
她却也不急着说了,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儿,欲言又止似的,又像是在等莺奴再说两句。莺奴也不知她在等什么,站起来,要急急去看庞小蝶的厢房收拾得如何。她湖杭来回一日时间紧迫,只能事事紧赶着。才起身,鱼玄机就开口道:
“你前些日不来,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我过得怎样!”
莺奴仿佛这才想起来,但也有些惊奇,觉得鱼玄机还像十六岁。她撤回探出去的身,坐回位上,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忸怩了一会儿,才道:“你我都多大了,还要这样?”
鱼玄机就起来挤到她身边,伸出手臂去将她牢牢箍住了,宛如白马交颈似的,将一颗雪色的头贴到她的耳后,长长地唤了一声:“莺奴——”
莺奴细喘着捏着她的手不让乱动,急说:“外面人这样多!”
她委屈道:“我家芳山又不笨!”难道会让人进来?她眼神近于哀求,莺奴知道自己也疏于呵护,很为难。若晚些时辰就好了,现在日辰这样早,院里走来走去的全是外人,还要添一个庞小蝶,她也哀哀道:“下一回,下一回罢,外面都要听到了。”
鱼玄机一手早挣脱了她的把持,凉冰冰的伸进衣领去,满握在她左边乳上,眼神顿时亮晶晶的,扇了扇白羽似的睫毛,嘻嘻笑着。“外面有耳,那你一会儿忍着些,可别叫出声来呀!”莺奴还有些小小的抗拒,她将她的唇舌用自己的捉住了,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跑,像捏紧一只小鸟的喙。
莺奴还惯性地缓慢推开她几回,往后退着,不依不饶的。被她痴缠了半刻,总算是服从了,软化了,接吻时半醉半笑地躲开,很轻易地又许她捕到,融融依在她怀里。两人就这样佯逃佯追,佯追佯逃,还像十六岁。偌大的屋子,并不是无处可逃,但还是似拒还迎地逃往纱帘的卧榻;火盆都要一脚踢翻了,才翩翩地落到丝被做的爱巢里。她们相对跪坐着,一件件互相地拔头上的珠花长簪,把教主的步摇一并扔在地上,嬉笑着听那米碎米碎的银声。等珠玉都采摘完了,鱼玄机立即捞起蚕丝被子兜头盖满,两人躺在那狭小的黑夜里紧拥着,咕咕发笑,似乎回到十四岁在天枢宫里玩闹的时候,很新奇,突然也没有人敢动了,不知该怎么动,怕损害了一瞬间的贞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