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异带着一种和善得笑容朝着千璇和邹韬的面前款款走来,道:“哟,原来是邹老板来了,你可是好久都没有光顾过我们这里的生意了,是不是又找到了其他什么地方,把我们这里都忘了。”邹韬陪笑道:“怎么会呢,柳老板真能说笑,你要知道,像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在海上遇到一些突发状况多延误几日航程也是常有的事情嘛,再者说,老夫在海上这些日子里可是对这里朝思暮想啊,怎么会忘了呢?”柳异嘟囔了一句:“老滑头,一把年纪了还是净会耍嘴皮子。”不过她的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容,随后她转头看向千璇,笑道:“这位官人是谁,看起来好面生啊,您应该不是常客吧?”千璇还没来得及作答,邹韬就抢在他的前面介绍道:“哦,双方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薛老板,我的客人,他这回还是第一次出海远航呢,薛老板,这位是经营此处的柳老板,您刚才不是问老夫这里的规矩是什么吗,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您,在这里柳老板就是唯一的规矩,对了,我说柳老板啊,好歹咱们都是旧相识了,旁边这位薛老板又是老夫的客人,你就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坐下来聊吗。”柳异掩嘴笑道:”你说的是,是我招待不周,二位贵客请这边来。“
说着柳异带二人来到了一处隔间,说是隔间,无非就是用一扇屏风隔出一块空间罢了,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坐了下来,千璇见这张桌子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残留在上面,只不过见柳异和邹韬二人毫不在意,自己也就不便说什么,一个长得五大三粗面若黑炭的侍女端上了茶和茶点,这期间她还多次悄悄地冲着千璇挤眉弄眼,千璇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他只是微笑着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不过邹韬也注意到了那个侍女方才的举动,大笑道:”诶呦,老夫说柳老板啊,刚才你手底下的那个丫头你可看到没,对着我们薛老板眉目传情嘞!“柳异也笑道:”哦,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不过人家薛老板一看就是从大地方来的,我手底下的这些庸脂俗粉恐怕根本就不入眼吧。“千璇还没来得及回话,邹韬就抢话道:”我说薛老板呀,您就别挑三拣四了吧,老夫也给您交个底,一定尽心尽力把您送到要去的地方,不过这海上的事情谁也保证不了,您莫要觉得老夫说话难听,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死前再不风流一下岂不是可惜了吗,再者说这里的姑娘您放心好了,绝不比任何地方的差,绝对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等您航行归来后,说不定还想做回头客呢。“柳异笑道:”见薛老板这一表人才的样子,看了就讨人喜欢,加之你又是我老朋友的客人,今天我做主,你喜欢哪个姑娘可以尽管带去,这样在海上也能抚平些许寂寞,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只能带走一个,毕竟我们还是要做生意的嘛。“邹韬一听,兴奋地拍着千璇的后背道:”恭喜啊薛老板,这可是柳老板头一次主动肯把自己手下的姑娘送给别人,以往的话别人出大价钱想在这里买一个姑娘回去都不可能,老夫说过吧,您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这二百两银子花亏了。“见这二人越说越荒唐,千璇只好端起茶杯正欲以饮茶的方式来结束这个话题,可这茶才刚送到嘴边他便喝不下去了,因为这茶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再仔细看了看茶杯,才发现这茶杯估计很久都没有洗过,茶杯里面看上去完全已经发黑了,千璇又去看那茶点,点心其实没什么问题,主要是那盛放点心的盘子明显就没有认真擦洗过,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污渍,无奈之下千璇只好又听这二人喋喋不休了半天,但是他的脸上却始终带有微笑,毕竟他早就习惯了喜形不于色这种事,故而基本没有人能仅从他的表情中推断出他的心情或是想法。
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柳异起身道:”那么二位贵客请随意,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先失陪了。“邹韬一把拉住千璇道:”走吧薛老板,我们先去喝上两杯如何。“千璇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地方的酒还是不错的,然而美酒在手千璇却滴酒未进,因为这盛满美酒的杯子是伙计直接从另一桌刚走掉的客人桌上拿来的,连擦都没擦过一下,恐怕里面还才留着先前使用过的人的唾液,不过看起来邹韬倒是毫不介意,千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话说邹老板你之前曾说过还有其他搭乘此船的客人,你就这么待在这里真的合适吗,万一他们来了之后认错了船怎么办?“邹韬笑道:”这点您尽管放心,此时时候还尚早,他们要等到未时左右才能到这里。“千璇道:“原来如此,那么邹老板可否告诉在下另外几位乘船客人都是些什么人?”邹韬摆手道:“这点恕老夫无可奉告,毕竟我们做的是私运,有时候会出现一些专门为了躲避仇家迫不得已逃亡海外的人,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与安全,所以我们这里的客人从来都是用假名代替,我们也不会多问,只要钱给够了我们都会尽心尽力的把你送到要去的地方,另外就老夫猜测,薛老板估计也没有以真名示人吧。”千璇笑道:”邹老板果真厉害。“邹韬也笑道:“并非是老夫厉害,只不过这行做久了,这种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千璇突然听到邹韬叫他,知道是其他乘船的人已经来了,他来到海岸边,就看见有几个人一起站在海岸上焦急地看向内陆,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他们总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邹韬,里面除了邹韬以外,剩下的四人应该就是邹韬所说的其余几名船客,第一个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长着一张长且消瘦的马脸,眼皮耷拉着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身上穿着一条锦袍,邹韬管他叫做张员外,据说是某地的一个财主,第二个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衣着考究气度非凡,当真一惨绿少年,他被人称作王公子,剩下二人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姓名刘,妻子本性李,后随夫姓,这对夫妇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与前两人不同,前面两人都是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而这二人反倒更像是平民百姓,千璇上前问道:“邹老板,你们是在等人吗?”邹韬道:“原来是薛老板,没错,老夫正在等最后一位船客,他要是不来我们可不能开船啊,不然的话同行们要笑话老夫做生意不讲信誉了。”千璇又对其他的几名船客道:“诸位和这位没到的船客很熟悉吗?“这些船客纷纷否定道:”这位先生说笑了,我们互相不认识,何谈熟悉一说。“千璇道:”既然诸位都不认识那名还未到的船客,为何还要如此焦急地等待,不妨先登船好了。“这些船客听千璇这么说,都默不作声,最后还是邹韬道:”还是薛老板说的有道理,诸位不妨先登船吧,老夫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众船客见状,也就同意了千璇的提议,就在此时,最后的那一名船客终于到了。
他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头顶的部分已经秃掉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似乎还夹杂着几处老人斑,没什么胡须,尽管他佝偻着身子,走起路来看上去步履蹒跚的样子,但是不难看出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纵使是弓着背,他的个头也没显得比其他人矮上多少,身上的原本宽松的长袍也被其健硕的肌肉撑得紧绷,他的两只手上各提着一只大箱子,不过他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每走上几步路就要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歇上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邹韬见到他以后,快步上前道:“钱老先生您总算来了,走吧,大家都在等您了。”这个被称作钱老先生的人点头道:“好好好,邹老板请带路吧。”可当他来到船前时,却突然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突然感觉身子不舒服,邹老板你们自己走吧,我这个状况恐怕是出不了海了。”邹韬摇头道:“您这是哪里的话,老夫岂有收了钱不干活的道理,您这不是明摆着要让老夫砸自己的招牌呀。”那个钱老先生道:“可是我这身子实在没法出海了,邹老板你们不要管我了,那钱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你不用在意。”就在这二人互相争来争去的时候,那个王公子突然插嘴道:“请恕愚无礼,不过愚自幼熟读医术,也许能帮到这位老先生,老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妨容愚试上一试。”邹韬也在旁边劝道:“对呀,钱老先生不如就让这位王公子试一下如何。”那个钱老先生急忙拒绝道:“不必了,我这都是老毛病了,经常时有时无的突然发作,如今已经没事了,那么我们就登船吧邹老板。”邹韬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老先生您看这样如何,不如就把您的房间安排在王公子隔壁好了,他精通医术,在这海上漫长的航行里也好有个照应,不知道王公子意下如何?“王公子笑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了。“钱老先生却道:”我怎么好意思去麻烦别人呢,还是免了吧。“接下来这三个人又就这个事情讨论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把那个王公子和这位钱老先生的房间安排在一起,不过那个钱老先生看上去明显对此感到很沮丧。
想要登船的唯一办法就是从这条狭长的木板上通过,邹韬毕竟早就走惯了这种路,很快就来到了船上,接下来一个便是张员外,他摇摇摆摆地好不容易才上了船,那个王公子好歹是个年轻人,倒是很轻松的就登了船,那对夫妇也互相搀扶着上了船,接下来就轮到这位钱老先生上船,就见他提起两口大箱子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在木板上踏了踏,确定木板还很结实后才缓缓踏上木板,艰难地迈着步子慢慢向船上走去,可当他好不容易走到木板中央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手中的箱子太重,他本身走得又不稳,最后只得颤颤巍巍地站在上面,过了好久也没有移动半步,千璇不禁替他在心中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把年纪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虽说他不想就这么在这些人面前显露身手,然而他还是决定来帮这个人一把,只见他一晃身形,转眼间就从岸边来到了这位钱老先生的身后,千璇对其道:“请老先生见谅,不妨由在下来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如何。”这位钱老先生还未来得及开口答应,他就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的两只大箱子已经跑到了千璇手中,而千璇又是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移动到了船只的甲板上,总之在千璇的帮助下,这位钱老先生总算也顺利的来到了船上,之后便是众船客各自打点行装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作细谈。
千璇这边才刚来到自己的房间还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千璇开门一看眼前正是那位钱老先生,钱老先生行礼道:“按理来说冒昧打搅先生实属不妥,然而我想要向先生表达谢意,刚才真的是多谢了。”千璇还礼道:“老先生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何须劳烦老先生亲自过来。”千璇这句话话音刚落,却看见一道寒光朝自己的双目袭来,千璇急忙纵深跃起,照理来说一般人在这种狭小的船舱里奋力跃起肯定会撞到自己的脑袋,可是千璇毕竟不是一般人,在他的头快要撞击到船舱顶部时千璇瞬间将身形一变,反似游鱼从水面翻身跃起那样浮空将身子改变了方向,同时在空中做出一个后翻动作躲过了这道寒芒并和这个姓钱的老头拉开了一段距离,原来是这个姓钱的老头突然发动袭击,掣出藏好的匕首刺向千璇双目,所幸千璇反应过人,不然刚才那一下即使杀不死他,也定会让他双目失明,姓钱的老头见自己这一击未中,很快就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双手握住匕首直挺挺地冲千璇刺来,别看他之前看上去还是一副行动迟缓的样子,但此时的他完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动作不仅迅猛而且还很精准,虽然说他身材那么魁梧,然而行动起来可是异常的灵活,千璇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就在姓钱的老头手中的匕首和他心脏之间仅有数寸的距离之时,千璇在刹那间出手,他先将身一侧躲过了姓钱的老头刺出的匕首,与此同时一肘撞在对方的肋下,姓钱的老头立刻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不由得向后退去,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上,但他还是强忍着剧痛再次向千璇发起攻击,他伸出两只手向前一探,身子随即顺势作饿虎扑食状朝着千璇的方向扑来,这一次千璇不再等他先出手后变招,而是选择直接先发制人,只见千璇身形一晃,转眼间就点住了这个姓钱的老头的穴道,对方根本来不及提防,登时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见胜负已分,这个姓钱的老头称赞道:“好身手,阁下果真出手不凡。”千璇道:“尊驾究竟是何人,又为什么要袭击在下?”这个姓钱的老头笑道:“阁下误会了,之前你帮助我搬东西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身手敏捷,方才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试探一下阁下,来再次确认一遍是否真如我所想那样。”千璇亦笑道:“这倒有些奇怪,老先生对在下刚才所使用的皆是招招致命的手段,很明显是想要置在下于死地,如今却告诉在下那些举动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在下的身手一时兴起所致。”姓钱的老头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还请阁下莫要为此大动肝火,另外,我这么做也并非是一时兴起所致,而是想要给阁下提供一份报酬深厚的委托,不知阁下对此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