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客船突然停了下来,算着日子也不过才三四天,按理说这段水路不应该有靠岸停留的地方才对。
二人虽是疑惑,却依旧耐着性子等待着。
叶清宛见小和尚一脸惊异的小跑进来,做到闭眼打坐的老和尚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焦急模样,开口问道:“小和尚,外面怎么了?”
小和尚看了看老和尚,见他没有反应才大着胆子道:“我听外间的人说,说是皇上来了,就在那最大的客船上呢。”
叶清宛的心猛的一惊,心道他怎么出宫了?这登基不过一年时间,谁知道大皇子二皇子的人有没有清缴干净?更何况朝堂上还有持功傲物的大臣,他这般大张旗鼓的,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刺杀怎么办?
“他来做甚?”
“听人说是找人,皇上说了,他只想再见一见那个人,问几个问题,说几句话,待问完了说完了,这船队就能走了。”
这……这也太任性了吧?
“那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各个船家正在挨个船舱的问哩,只求那人老老实实的去见皇上。说这么多船上的人和货都耽误不得,耽误一天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倒入了这江里。”
叶清宛扭头望向安远兮,花瑾言自小家中惨遭巨变,而后便练就了坚毅执拗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情绝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耽误一天就连累的众多船家损失惨重。倘若她执意不出去,“祸国殃民”四个字说的也对。
安远兮同样也看着叶清宛,她的脸色满是纠结,可眸中却是清明一片。
“去吧,我等你。”
二层甲板的四周站满了侍卫,叶清宛由陈义领着穿过侍卫朝内走去。
入目即是层层纱幔,被江上的风儿一吹,轻轻飘动着。将里面的人半遮半掩,看不真切。
叶清宛在纱幔前踌躇着,已失了刚开始的豪气与勇猛,开始紧张起来。
“进来吧。”
平静的语调安抚了叶清宛忐忑的内心,抬手掀了帘子,就见花瑾言背对着她坐在长案前,长案一端放着个精致的熏香鼎炉,正袅袅冒着弯曲的烟线。
叶清宛绕过长案与花瑾言对面坐下,这才看清他眼下浓重的青色和疲倦的面容。
“你……”
一个“你”字后便再无言语,她能说什么呢?问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责备他不爱惜身体?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谁?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花瑾言垂着眼,并没有抬眼看她,只轻声道:“是否去意已决?”
叶清宛抿了抿嘴唇,“是。”
花瑾言似已料到一般,没有一丝反应,又道:“如果当初没有那个送你去君山的计谋,现在又当如何?”
叶清宛无声摇了摇头,她喜欢安远兮,却不是因去君山而起。更何况即使没有安远兮,重活一生她也不想为宫斗而困。
“瑾言,你生来便有所谋,更是为此谋策十数载,如今也是荣登大殿。想来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如你这般的人。惊才绝艳,人中龙凤。而我,我不过是有幸陪你渡过了最黑暗的那三年。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你觉得我好,我也知道我好。可我立志游山玩水闯荡凡尘,而你却是必须要居庙堂之上,为万民而忧。
古来虽鲜有爱美人不要江山的帝王,可你有帝王之才,正如宋先生有将相之才,韩姐姐便苦苦劝说他离开金义山庄来到洛阳一般。我不能看着你白白浪费了一身才能,白白弃了这苦心谋策来的江山!
你的好,我知道。即使你惨遭巨变,身受重伤,被流言蜚语所攻击,可这些年来也从未见你有过阴毒心思。这样的皇帝正是万民说需要的,他们得依靠着你才能过上好日子。而你,这是你们花家先祖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如韩君笑要誓死守卫金义山庄一般,这个帝国也是你的责任。
我身上有八字批命,你可以不信,不在意。但别人呢?那些居心叵测的老臣呢?倘若有个天灾人祸,妖妃祸国便会按到我头上,任你怎么护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