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看见明珠,一直支撑着的身躯倒了上去,嚎啕大哭地抱着明珠说:“老爷,成德怕是要被这人害死了。”
“好好说话,别说这不吉利的。”
明珠环视一周,只见大格格也在,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
攸宁简短地说:“太医诊了说大哥是瘟疫,可张郎中不觉得,便让夫人等一等。大嫂心急就悄悄煮了清瘟疫的药喂了大哥。可七少爷帮张郎中找到了大哥上吐下泻的原因,这清瘟的药和大哥的病症相冲。”
明珠一听也急得发燥,可他到底不是一般人,还是稳了心神问:“现在呢?现在如何?”
“小七爷和揆叙让人逼着大哥把药吐出来了,张郎中在熬对症的药了。”
攸宁说话简明扼要,句句都在点子上,明珠点点头很是欣慰。想终究是宫里养出来的孩子,在要是急事上不会昏头。
“大格格派人叫我叫的对。”
他扶着觉罗氏,觉罗氏已经哭得六神无主,她嫁给明珠前阿济格的王府已经被抄家,明珠对她不离不弃才有了下半生的幸福,她把所有心血都耗在了和明珠生养的孩子身上。
明珠搂着她的肩膀,替她顺着背说:“阿弥陀佛,济兰,有我在有我在,都有我在,成德也在。”
觉罗氏抹着眼泪不住点头,明珠扶着她踉踉跄跄地去了成德的院子。
明珠等人走了,而官氏还跪在地上痛哭,似乎除了痛哭以外她已经不会再做别的了。
攸宁叹了口气,让身边的婢女去扶她起来。
攸宁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想与她说,她知道官氏是心急,但也就像容若对她的评价那样,官氏“一心急就不管不顾”。
说到底,有些事即使出发点是好,但终究会害人害己。
“大嫂,您先回去吧,一切待大哥好了再说。”
说罢,她也不再管官氏,跟着明珠他们去了容若的院子。
张郎中的药已经煎好,正如阿灵阿预测的那样,生吃芸豆的下人饶是体格健壮也都有了腹泻呕吐的情况,尤其是配喝了烧刀子的那三个,已经呕得连胆汁都翻了出来。
觉罗氏又哭又笑,她抽泣着挥手好像要吩咐什么,还是明珠又用哄孩子的语气对觉罗氏说:“济兰是不是要赏他们?”
觉罗氏连连点头,明珠立即说:“安三,去赏他们每人十两黄金。”
“走,走。我们去看看孩子。”
阿灵阿见状引了明珠和觉罗氏入内,揆叙正看着容若吃药,刚才那剂清瘟药里又是牛黄又是生石膏,引得容若的腹泻呕吐加重。他现在极为虚弱,药都是一点一点咪着进去,生怕再伤到他脆弱的脾胃。
可好歹是能喝药,且不是治不好的病了。
明珠手一直扶着觉罗氏,可看向的是阿灵阿,“多谢小七爷。”
“明相客气了。”
攸宁跟了上来说:“小七爷要不先回去吧?或者派个人入宫问一问,您从都察院来还不知道吧,七福晋被留在了宫里,说是六阿哥不大好。”
明珠听见也点点头,对阿灵阿说:“是,皇上两日没有见朝臣了,今日的动静似乎不大好。但是太监们守口如瓶,臣子们都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阿灵阿的脑袋轰一下炸了开,可他没有办法入宫,只有干着急的份。
攸宁想了下,对明珠福了一福:“阿玛,我想,若是大哥好一些明日还是我入宫看一看?今日要不是小七爷,大哥是要遭大罪了,我出入宫里方便,替小七爷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明珠点点头,他也挂心宫内,至少大格格去了能捎个准信回来,能让他安稳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
容若到了夜里就不再吐了,只是风寒未愈,重药伤了脾胃得好好将养。
揆叙和觉罗氏把他的院子守了起来,不许他吃不该吃的,也不许他伤春悲秋。揆叙最绝,找了自己的弟弟揆方一起,拿了一本冯梦龙的笑府给容若念书。
见到这样情况的攸宁,第二日天刚亮就穿戴吉服带着皇太后给她的令牌从神武门入宫。
她先去见了太后,太后见到她就知道是什么事,只说:“你别去乾清宫,那儿谁都进不去,太皇太后派了苏嬷嬷去都被拦了回来,你去永和宫吧,先去永和宫德妃那里探探风。”
攸宁讶异问:“您都不知道乾清宫怎么了?”
太后摇头:“问不出来,太皇太后都问不出来,皇上自己不想让人知道,那就谁都不敢传话。顾问行只忠于皇上,这时候太皇太后扒了他的皮也不敢说实话的。”
攸宁以自己在宫中生活十余年的经验看,这宫里还没有什么事是皇上不能和太皇太后说的。
她抱着满腔的疑惑匆匆赶往永和宫。
永和宫的气氛里透着诡异,正殿大门紧锁,后院里站着两排太监。后院的殿门也紧闭着,只有东偏殿的半扇门开着,她定睛一瞧是德妃身边的秋华在门后闪过。
她快步走上去,想喊一声,却看见坐在里面阴着脸的珍珍。
“珍珍,你怎么在这儿?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
珍珍脸上是彻夜未眠的疲倦,但眼底却是狠厉与恨意。她看见攸宁也没细想她为何来了,而是一把抓住她问:“你知不知道宫里怎么才能审人?”
“怎么了?”
珍珍咬着牙说:“一定有人对六阿哥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