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保堂揉了揉额角,驱散了身上的不适感,卫御林可没那么强悍,他扶着尹明朗,忍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呕吐起来,污物掉到地上,瞬间被玄文化解,消融无踪。卫御林先前语素入体,身体强悍,倘若被传送的是个毫无特异的凡人,想必现在已经四分五裂,横尸当场了。
“卧槽这么厉害吗?!林哥,你怎么样?”尹明朗连忙搀住卫御林,万幸卫御林只是头晕而已,碰巧早上还来了一场大胃王挑战,这才忍不住吐了一地。
“还好还好,没什么大事……”尹明朗松了一口气,一边的卫保堂环顾四周,对他说道:“我认得这里,这是文昌馆里专供大学士们阅览书籍的‘中恒’,梁少爷现在住在‘坤部上九’,咱们先找位学者,让他送咱们过去。”
“中恒”顾名思义,即是文昌馆的中心,这里的布局按方位分为部,每一部都设有房间数十,但在外面看,文昌馆不过是个寻常的宅院。这文昌馆便是语法实践上的极致,要想走遍每一个房间,哪怕不眠不休,一刻不停,也少不得要花上几个月。
一行人在“中恒”里转来转去,每一个书架背后都联通着更多书架组成的长廊,层层叠叠无休无止,想到这还仅仅是文昌馆的冰山一角,尹明朗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把目光专注在密密麻麻的书脊上,这些书本风格不一,但仍有一小部分书籍是在现代装订成册的,书脊上标注了书名,这些书有些是由学者秘语写成,专讲语法奥秘;更多的则是通用语:《双环杂记、《朔望城志、《狡妖传……这些杂谈便是由地师们编纂成册、收入文昌馆的。
三人漫无边际地走了一阵,卫保堂终于发现了一个活人。就在书架之间,漂浮着一位年轻的学者,他在语法的帮助下盘坐在虚空中,身边环绕着三本巨厚无比的书籍,他右手执笔,笔墨从笔尖流淌而出,在空中飞舞盘旋,组成一个个的学者秘语,再纷纷印回书中,这名学者正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对来者毫不在意。
“这位大人,在下是命源大学士亲卫卫保堂,特带学城少主前来拜访梁奥梁少爷,烦请您行个方便,施展语法,送我们到‘坤部上九’一趟。”
年轻的学者充耳不闻,仍专心地书写着,卫保堂深知文昌馆记录学派的性子,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请求,这回,那位学者揉了揉耳朵,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书本间转开,看向尹明朗三人,皱着眉,一言不发。
“打扰您的思路,在下先行赔罪了。”卫保堂深鞠一躬,旁边的卫御林有样学样,只有尹明朗抱着胳膊,以同样不屑的眼神打量着这位记录学派的学者:“记录学派?天赋不大,架子不小——敢问你尊姓大名啊?出身哪里?师承何处?”
年轻人没说话,只是白了他们一眼,从腰间拿出一块三寸见方的小棋盘,笔尖处流淌出“坤部上九”四个字,倏忽印入棋盘,随即棋盘上的玄文转动,这是尹明朗从未见识过的语法运转模式,一时间,他完全忘了那学者恶劣的态度,只顾仔细观察漫天语素运行的奇异规律,世界在他的注目下隐去,等语素重归平静,尹明朗三人已经到达了一个宽敞的房间,这里弥漫着墨香,远处传来风动林海、群鸟振翅的悠悠声响,真是好一片世外仙境。
尹明朗身处的正是一间雅致的书房,近处直通庭外,映目是一片绿竹,远处是隐隐群山,正是“门对好山苍雾湿,窗连修竹翠云凉”,卫保堂惊叹道:“难道这坤部竟是建在学城之外?”
“不对。”尹明朗伸出手去,失神地说:“这都是玄文筑的‘境’,太真了不起了……”
“来者是谁?”
尹明朗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随后虚空中语素扰动,别别扭扭地组成了语法,试图缠住尹明朗的四肢,可惜这语法强度实在难让人恭维,尹明朗略一皱眉,语法便如蒙大赦般消散了。
“小,小少爷?!”那声音突然满是惊喜,正是梁氏少主,梁奥。他已经换上了文昌馆书记的制服,一身白色长衫印染着泼墨山水,走动时尤为飘逸,梁奥紧跑几步,给了尹明朗一个大大的拥抱:“昨天晚上卫平就跟我说你要来,没想到你们早晨就到啦!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呐,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他眼角的余光此时刚好瞥到尹明朗身后站着的卫御林,不防遇到陌生人,梁奥一时语塞:“呃,这,这位是……”
“小老弟。”尹明朗咧着嘴,笑容灿烂:“我也有好多事要讲给你,来,咱们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