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了一张踩脚凳在摇椅前坐下,目光柔情如母亲照看摇篮中酣睡的稚子。
为此,她被自己的肉麻电了一下。
从前的李晓澄见了他,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想亲他,想摸他,想抱他。
没想到身份一变,自己成了母爱泛滥。
人间荒唐啊。
看他睡得这么好,她不忍打扰,正欲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缓缓回头,对上了那双举世无双的鸳鸯眼。
看清了那双眼里布满的红血丝,她才明白坤和为何会那样提醒。
吵醒一个缺觉的人实在不道德,但李晓澄也不想就这么走掉,只好平心静气地问了一句废话:“你醒了?”
“嗯。”他挣扎着起来,侧身去那放在小茶几上装着喝了一半的红酒的玻璃杯。
李晓澄再度坐下,看着他无处安放的长腿,轻笑一声:“我满世界找你,你倒好,在家里当起了醉鬼。”
对于这番指控,易燃懒得辩解。
他知道她只是在没话找话借以掩饰尴尬罢了。
事实上,她刚进门时他就醒了。
换做别的人,不会在挂画前徘徊多时才来找他。
只有她,想见他,又怕见他。
当那阵若隐若现的甜香靠近时,他已经确认来者是她了。
因为确定是她,之后她拿手里的孔雀尾羽在他鼻尖逗弄,他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似乎看了他很久,久到他的演技即将告罄。
她在认真确认他是否须尾俱全,同时也在腹中酝酿着开场白。
当她终于要走时,他却在理智降临之前,用一种不舍的语气叫住了她。
“说说看吧,你到底去了哪儿,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
他不说话。
“你知不知道那些女学生多烦人,天天来按门铃,打听你的去向,坤和都被折磨得老了三岁。”
他放下酒杯,依旧不说话。
“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往家里报个平安吧,都这么大的人了,动不动就玩自闭,闹失踪,派人找你难道不用花钱吗?”
他双手交叉抱胸,倚在摇椅里看她。
李晓澄被他气得叉腰,“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哑巴了吗?”
“生日礼物喜欢吗?”
炮仗精李晓澄顿时哑然。
眼前这情境,如果没有伦理道德的枷锁,只怕会演变成女主角感天动地,跨越一切障碍飞扑到男主角身上,然后热吻三分钟。
但李晓澄面对的,是自己的“侄子”。
等了很久也未见她有反应,易燃掀开毯子站了起来。
身上那件棉麻材质的白色衬衣一副皱皱巴巴的样子,让这具犹如拉开的长弓般的身体,看上去不那么犀利尖锐。
李晓澄乍然失神,想起了多年前的晚秋。
阳光从树叶缝隙一层一层筛下来铺在他身上,光线将他后脖颈上的绒毛照得可爱异常。
她哆嗦了一下,从前的流光影像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渐渐重叠成了一个人。
是易燃,也是王易燃。
一双鸳鸯眼,一副硬心肠。
漂亮不似凡人,可他也愿为她去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