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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妃娘娘虽然出身不高,可是待下是出了名的好。

一千二百年前,她还在世的时候,神龙与海鲛并未盟好,因为海鲛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龙王曾命怒奕多次带兵围剿。

可海鲛神力齐天,说来将军怒奕在战场上也都是无往不利,可自从遇到海鲛,每次都铩羽而归,久久无法攻占长极岛。

未曾亲临战场的龙王根本不相信有河图在手的海神殿会被长极岛挫败,以为怒奕勾结敌军,故而百般刁难,前方将士浴血厮杀的时候,海神殿却断了十万将士的供给,并派人传话,说‘可谋敌军之储备’!

怒奕心寒,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奋勇无前,没有死在战场上,倒差点死于自己人的吝啬狭隘。

龙妃素黎知道陛下向来多疑且心狠,心疼前方将士,故而借着‘寒冬已至’为由,命膳房几个日夜做了干粮出来,偷偷裹在了给将士的御寒衣物中送去了长极岛。

怒奕由此记下了龙妃娘娘的恩情,在战场上更加奋勇拼杀,终于斩下海鲛大将的头颅,可也因为鲛灵失了舍身,爆发了祸乱,山川逆流,洪水泛滥,世间生灵涂炭,这才知道洪荒之脉的厉害。

后又经数战,神龙知道斩不尽海鲛,海鲛也明白打不赢神龙,于是两族盟好,决定互不侵犯,共同听命于九天东华帝君,又因为神龙手握天机河图,掌管海域命脉,故而称霸四海,海鲛称臣,这才平静千年。

可以因为此战,龙妃娘娘被控邀买人心,违抗神旨之罪,禁足于海神殿毕乌阁中,后她私逃出阁,这才被北冥之鲲吞进了腹中。

说起来也算是个传奇了。

海神殿上上下下每每提起龙妃娘娘,总是心下慨然,可又不敢诉之于口,也不知道多少人曾在心里默默为她敬了香火。

洞穴中的荒塚极其简陋,粗糙的墓碑是三殿下亲手雕刻,上书‘显祖妣伊江素黎之墓’。

怒奕敬了香,洒完壶中最后一口酒,方才问道:“殿下要为龙妃娘娘立碑,本无可厚非,可是龙妃之衔大于生母之衔,为何不在碑上注明?”

看碑上的字样,便知这是子为母而立的墓碑,可是楚泽是海神殿的三殿下,素黎是海神殿的龙妃,这样的位份大于他们的母子关系,以寻常子女的身份为母亲立碑不合适,故而怒奕有此问。

三殿下面无表情,没有凄然更没有愤慨:“此碑是我为母妃所立,自然要以亡母之礼待之,待到父王什么时候想起来迁葬之事,母妃的衣冠塚入了北邙神寺,再改碑文不迟。”

语调虽没有波澜,但怒奕还是听出了赌气的心思在,也不便劝说。

紫蔻早已泣不成声,手中的香火规规整整地敬献在碑前,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讲,话到嘴边只成了呜呜咽咽。

三殿下心疼地挽着她的头发。

她哭得更加伤心了:“师父,原以为死了可以去见你,没想到却是被放逐流沙沼,竟连魂魄也不能留,原谅徒儿不孝……”

怒奕别过脸去,不忍听闻。

他有千万次想放了紫蔻一条生路,可是想到自己职责在身便作罢了,在他眼中,职责高过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走吧。”二十四盏香燃上,三殿下对紫蔻道,“该上路了。”

紫蔻泯了泪水,伸手理了理三殿下额前凌乱的头发,笑着道:“殿下,从此以后紫蔻就不能陪着你了,你要是一餐半食地忘了吃,可就没人心疼了。”

三殿下也笑了:“你说你非要干这样的傻事,若非如此的话,我早纳了你为三王妃了,可要你顿顿操心我的餐食。”

紫蔻噗嗤一声笑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殿下这番说辞也太厚颜无耻了些,莫不是看着我人之将死,才说这话来哄我开心?”

他忽然攥住了紫蔻的手:“如果这次你能活命,王妃的位子我给你留着!”

他眼中尽是坚定之色,没有之前玩笑的口吻,紫蔻怔住了……

她要是能再活个三五百年的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