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勇珂同样晃了晃酒杯,杯子里融化了大半的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了清脆但让他感觉有些刺耳的声音,于是他又停了下来。
“这两者应该是一个意思。”柯勇珂道。
“如果一个人信仰着某个神,那么这两者就是一件事,因为首先得有一位神存在着,才可以去信仰的,但我说的不是。”
“所以你问我的是,我是否相信某个神是存在的,但并不需要去信仰祂。”柯勇珂皱了皱眉,他不知道这样说下去意义何在。
“没错。”白仲点了点头道。“纯粹地相信其存在,但是并不像是宗教一般去信仰,那种信仰是有所求才会去做的。”
“你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柯勇珂问道。
“当然有,但我并不希望是由神来交给我的。”白仲答道。“某个你从未见过的神为你许诺下了某种东西,或者心灵的平静,或者此生、下一世的幸福,又或者确保死后的灵魂不必如生前一般受苦,诸如此类的东西,要么我可以自己去取,要么,根本就是无法被确认的单方合同,更何况,向你提出承诺的都是人,而不是所谓的神。”
“那么,又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神是存在的?没人能确认神的承诺,我同样也看不到有神存在的证据,世人遭受的苦难并不是被神终结的,世人获得的幸福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神的帮助。”柯勇珂稍稍有些激动了,或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正处于这样的情绪之中。“无法被察觉到的存在,和不存在有什么分别?”
柯勇珂说完就直接喝下了一大口酒,他想要直接离开了,这杯昂贵的酒味道确实不错,就连他这个很少喝酒的人都觉得有些喜欢,但白仲给他倒的并不是常规意义的“一杯”酒,他没办法像白仲一样将其一口饮尽。
柯勇珂的语气有些生硬,但白仲并不恼,而是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话以后,同样认真地认同道。“你说的有道理。”
这让柯勇珂愣了一愣,本准备继续将杯底的酒忍着喝完的动作也缓了一缓,白仲再次朝他举起了酒瓶,看样子是想再为他加一杯,柯勇珂伸手挡了挡,白仲又笑着把酒瓶放回了桌面上。
“如你所说,如果我们的幸福或疾苦都与神无关,当然就不需要去相信有神存在的。”
白仲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看着柯勇珂,没有再多说什么,柯勇珂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这也就让话题切实地来到了他不想要听的部分了。
“所以你想说其实是有关联的,对吧?”柯勇珂一口喝光了杯底剩下的酒,笑着站起身道。“我说过了,我不信神,这些人间疾苦跟神息息相关的传教说辞,就不要再聊下去了。”
“那你觉得神是从哪里来的?”白仲没有试图挽留柯勇珂,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既然不信,这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不存在的话题,我不需要去讨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柯勇珂放下了酒杯,当即就离开了酒桌。
白仲没有去看离开的柯勇珂,为自己又再续上了一杯,看了看空着的桌子,把杯中酒喝完之后,就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你总会明白的。”白仲自语道。
他并不认识柯勇珂,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来酒吧放松几分钟罢了,看见柯勇珂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喝闷酒,他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决定跟对方喝一杯,顺便聊几句,现在这个结果是他可以接受的,毕竟他本也没有希望会发生什么。
但既然已经聊了几句,他又觉得或许让对方真的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才比较好。
而此时后劲已经慢慢上了头而略有些晃着往家里走的柯勇珂,还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因为刚刚聊的那几句而发生怎么样的改变。
因为白仲口中的神确实存在,而且对这个世界还有着超过普通人所能认知的深切影响。
白仲会让所有人都了解到这一点的,或许有人会认为他的手法有些粗暴。
不过比起历史里其他探讨同一个命题的人所做的那一切来说,他已经足够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