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云绕过屏风,走进了后堂:“什么差使?”
那个书吏见到路清云便站了起来:“路大人来了就好。吴将军将军他们在前方和倭寇打仗的事你也知道。现在省里须立刻解送军饷过去。各县有粮的交粮,有钱的交钱。你们是受灾县,省里的意思要你们立刻将今年桑苗产的第一茬生丝全数解送到省里去,供织造局衙门的作坊织丝绸。这是文书,你自己看吧。”说完将一封公文递给路清云,说完自坐了下来,在那里喝茶,完全没有要把路清云放在眼里的意思。
路清云接过了那纸文书,打开看了起来。看完,先看了一眼那个书吏,接着将公文递给了于师爷:“于师爷,你也看看。”然后在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于师爷接过公文,心里知道又有一场架好吵了,便捧着公文,慢慢看着,假装思想,在那里等着路清云说话。
“看完了?”路清云睁开了眼。
于师爷:“回大人,看完了。”
路清云:“你觉得省里要我们交生丝这件事办得到办不到?”
于师爷两眼望向了屋顶,在那里好像认真思考,好久才说了一句:“桑苗刚长出来,哪有生丝呀,而且百姓现在又是没粮又是瘟疫的,不来找官府的麻烦就不错了,这个时候还要这样,怕是要出事啊?”
“有没有生丝,我们都看到了。你想糊弄过去也没有那么简单。这是省里的命令。”那个书吏倏地站起了,“路大人,这可是军国大事!我来的时候李大人亲口说了,五天,最多五天,你们得把第一批生丝解到江南织造局衙门的作坊里去。如果耽误了朝廷军饷,这是个什么样的罪就不用我说了吧?”
“织造局衙门的作坊?”路清云不再兜圈子,也不再难为于师爷,目光倏地望向那书吏,“织造局衙门哪个作坊!”
那书吏当然早就知道路清云的名声,这时见他突然发作便有些怵,但自己是拿着省里两级最高衙门的文书来的,底气兀自很硬:“织造局衙门的作坊就是织造局衙门的作坊,还有什么哪个作坊?路大人我们也是奉了省里的命令,你这般装糊涂怕是说不过去吧。”
路清云:“据我所知,江南织造局以往的丝绸都是在李一两的作坊织出来的,现在李一两的作坊已经奉旨抄封。李一两家都被抄了,这公文却叫我们将生丝解送到那里去。是不是李一两的作坊已经又奉旨解封了?”
那书吏:“这件事正好要通告你们。总督衙门和布政使衙门已把李一两的作坊要作价卖给别的的丝绸商了,现在就等着生丝上架。路大人,在下是递文书的,文书已经送到,生丝解不解送,你们看着办。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呢。告辞。”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于师爷立刻站了起来,欲去送那书吏,见路清云依然端坐未动便又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公文,望向路清云:“大人,这耽误国家战事的罪名可实在也是不小,卑职要不要带着人下去收生丝?”
路清云:“收什么生丝?”
于师爷:“总督衙门和布政使衙门给我们的期限可是五天?如果真的到了时间交不出生丝,朝廷怪罪下来我们这也没办法交代啊。”
路清云站了起来:“把公文压住。压五天,这张公文也就是一张废纸了。到时候谁又能说我们故意抗拒不交。”
于师爷大惑:“大人,省里的公文怎么会成废纸……”
路清云:“过几天就知道了。你去把那些送生丝的百姓劝回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心意于太医领了,生丝不会要。如果他们还要坚持,就让衙役将他们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