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奎:“李一两的钱是被人贪了,要彻查,账目都在这里。”
万文龙的眼慢慢望向了那两口箱子:“就是这两口木箱?”
李方奎沉吟了一下,答道:“是。”
万文龙突然激动起来:“你怎么能把这些账册送到我这里来!”
李方奎无法接言。
万文龙:“这里面牵涉到织造局!这些账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看。方奎,你好糊涂!”
李方奎只好答道:“是。”
万文龙:“做了几十年的官了,在朝里当过吏部左侍郎,在下面现在还当着总督,这样的事怎么都想不明白?立刻把账册抬走,到朝房等着,一早送进宫去。”
不能解释也无法回答,李方奎只好深深地望着万文龙:“万大人,倘若这些账目里牵涉到王首辅还有朝里其他的人怎么办?”
万文龙:“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只有皇上能治他们的罪,我们不能用这个去逼迫皇上。”
万文龙的态度让李方奎心里波澜起伏,最使他感到欣慰的是,无论千秋万代史书如何评价自己,自己作为万文龙一手提拔重用的人他没有什么愧疚。他知道皇上在卯时要召见王首辅,自己要赶在此前将账册先行送到宫里,向皇上如实禀报万文龙的态度。
李方奎:“万大人,那卑职现在要走了,立刻将账册送到宫里去。”
万文龙没有立刻接言,又在那里想着,然后望向他:“方奎啊,你今天晚上这件事做得犯了大忌。到宫里不要说先到了我这里。”
李方奎一怔:“这能够瞒皇上吗?”
万文龙:“只有瞒!如果皇上知道了,我没有看账册,受不到责怪。关键是你,你把这些账册先送给我看便是欺君!方奎,我都七十一了,死了也没多大关系。江南的大局不能够没有你。听我的,到了宫里千万不要说。”
李方奎:“京师到处是皇上的密探,卑职到府上来他们也可能知道。万大人,担罪就担罪,卑职不能连累万大人。”
万文龙有些急了:“糊涂!不管谁说你来过我不认账就是。有事我担着。”
李方奎的眼泪溢了出来,为了掩饰跪了下去,调匀了呼吸:“卑职听万大人的。我走了。”
万文龙:“快走,从后门出去。”
李方奎深深地磕了个头,然后爬起身赶紧走了。
三伏的天,卯时初已经是大亮了。王首辅的二人抬舆在大殿的石阶前停下了,小俊子立刻走了下来,和以往一样搀住了他:“首辅,没有睡好吧,眼睛都是红的。”
王首辅:“睡不好了,伺候皇上一天算一天吧。”
小俊子不再说什么,搀着他慢慢步上了台阶,走进尚书房。
“老臣叩见皇上。”王首辅身子吃力地慢慢弯了下去。
“不要行礼了,扶首辅坐下。”皇上坐在龙椅上立刻望向小俊子。
“是。”小俊子答应着,搀着王首辅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了。
坐下后王首辅才隐约看见李方奎跪皇上龙椅的右前方,两只大木箱已经打开,摆在龙椅的前方。
二十年了,皇上的尚书房只有自己和一些内阁大员才能够进来,今天李方奎居然能够跪在这里,而且跪在打开的账册木箱边,王首辅当然明白了江南怕是又出事了!
皇上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首辅,王首辅的脸却是平静如水。
皇上又望向了李方奎,李方奎跪在那里,微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