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十八郎收集编撰前朝书志,一向喜静,每次哪怕是郑纬过来,也是这么一幅场景。
两人唯有偶尔会讨论交流一二,多数时候是书卷翻动的声音。
只是今日,郑十八郎君发觉,郑纬自从上午来阁楼后,案几上的书卷,许久都不曾翻动过了,不由皱了皱眉头,连唤了两声阿奴,都不曾郑纬反应。
郑十八郎君正想起身去推一下,不料郑纬却突然之间晃过神来,侧头望向一旁的郑十八郎君,“从叔,是您刚才唤我?”
俊美无俦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郑十八郎君初时微微一怔,尔后,却是摇头,“阿奴,你今儿是怎么了?既然心里想着别的事,就先回去休息。”
郑纬听了,却是忙回道:“从叔,我没事。”
只是郑十八郎君不信,而且对于郑纬的失神,他自己心里约莫猜到一二,心中叹了口气,“阿奴,从兄既已答应你,允你去南地,你就别惦记着平城的招贤令了。”郑十八郎思忖着,这些天,唯一能令郑纬受影响的,莫过于平城的召贤令。
郑十八郎君口中的从兄是郑渊,他和郑渊是从兄弟,郑渊是大房长子,他是五房三子,只是他比郑渊少了二十多岁,如今他才三十出头,长得白面美髯,挺拔修长,
“我没有。”郑纬苦笑,但又不好和十八从叔解释。
对于平城朝廷发布的招贤令,他是真没多大在意,纵使他能去平城,他的出仕,自有外祖父和舅父安排,这纸招贤令,对他无影响,更何况,如今他不能去平城,就更无影响了,他只是一直在想着,昨夜在守静园时,阿耶和他说的那番话。
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去南地,阿耶不会阻拦他,但却不能让熙熙跟着他一块儿,颠簸漂泊,还希望他能劝住熙熙。
他自小和熙熙一起长大到如今,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样分开。
他之前想去南地,也是想着带熙熙一起去,没想过把熙熙留在荥阳。
然而,依照阿耶的心思,是绝不会让熙熙跟着他一起过去。
“行了,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今儿先回去,别在这儿影响我。”郑十八郎君瞧着郑纬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这会子功夫,又陷入沉思。
郑纬缓过神来,忙喊了声,“阿叔。”话到嘴边,只觉得心中纠结难定,又觉得这事还是不适合和从叔说,遂起了身,“也好,今儿我先回去,明儿早些过来,给从叔帮忙。”
行了礼,便先告了退。
守在阁楼外面的僮仆两京和三都,一见到郑纬这个时候下来,都诧异不已,忙地跟上。
“小郎,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完成了?”三都可记得,上午过来时,他给五郎捧过来的书籍,足有十来本,说是要找个什么典故,况且,往常若来十八郎君的这座阁楼,不到午饭时间,是不会下来。
昨日只歇了半宿,郑纬这会子出来,疲倦之色满面扑来,“先回园子。”说着,便往外走,这处阁楼,是在族学的西面,离沁河很近。
然而,到底没有回明华园,经过门口时,停顿了一下,转身往望正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