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朎被母亲金丝凯亚拉回屋,并训斥道:“朎儿你怎么可以没大没小,对自己的父亲那么大声。真是平常太娇惯纵容你,让你学得这么没规矩。”
“母亲,女儿只是说事实。”杨朎嘟囔着嘴不服气。
“什么是事实?”金丝凯亚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其实你的父亲是要入宫,是被李泌劝住。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小孩子能懂,以后不要这么莽撞。”
杨朎听完,自知是冲动之下错怪了父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金丝凯亚看女儿有悔过之心,气也消了大半,叮嘱道:“你下次不能这样冒失!现在你的姐姐是最伤心的时候,你快去陪她吧。”
“父亲那边?”杨朎想去向父亲道歉。
“你父亲公务缠身,此刻肯定去了元帅府处理日常事务,不在府中。你还是先去郑王府,等抽空回来再道歉吧。你父亲还要在长安待一段时间,今后你有的是时间。”
杨朎听了母亲的话,遂带上衣物去郑王府。
到了府上,见到姐姐杨朦。当看见姐姐形容消瘦,杨朎不忍告诉她,哥哥杨暻要结婚的事情。
谁料,杨朦一见面就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因为阿弟成亲的事情,去找父亲使性子撒气。”
杨朎惊道:“欸,谁这么话多,把这件事告诉姐姐。”
“没人告诉我,是我猜的。”杨朦挽着杨朎的胳膊,“其实我很能理解父亲的心情,他也不想这个时候让弟弟成亲。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你我、父亲、主母,哪一个不是如此呢。”
杨朎静静地看着姐姐,沉声问道:“姐夫去世如此早,再也不能陪伴姐姐,姐姐后悔嫁给他吗?”
杨朦凄然一笑:“不。没有后悔。”
“那有惋惜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这些年我们过得很快乐。惋惜是我们曾经不快乐,因此感到惋惜。而我没有不快乐。”
杨朎默然。她今年二十一岁,再过几年也要嫁人。一向无忧无虑的她,开始担心自己嫁给什么人。如果是像哥哥一样,奉旨完婚,结果又会如何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就在杨家上下一片伤心的时候,元家却是弹冠相庆。
元载喜道:“能和杨家结亲,对象杨暻又是和政公主的嫡长子,有了这层关系。我在朝中的地位更加巩固,看谁还敢反对我。”
“父亲所言极是,从此父亲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元家长子元伯和兴奋道。
另外两个儿子也跟着起哄,父子三人笑声充满了书房。
他们父子三人志得意满的神情,落入王韫秀的眼中,不禁摇头。
“贞一自幼待在资敬寺,只怕不愿意嫁人。”王韫秀觉得有必要给他们泼一盆冷
水。
父子三人同时止住笑声,感到有些为难。
元家次子元仲武上前,恳求母亲道:“小妹最听母亲的话,还请母亲从中说和,将小妹接回家。”
元家其余两兄弟也忙上前,围着王韫秀恳求。
王韫秀拗不过,只得同意。次日更衣带上亲手做的斋菜,及数名女仆来到资敬寺见元贞一。
元贞一自幼带发修行,又是元载的掌上明珠,无人敢拂逆。久而久之养成了清冷孤傲的性子,见母亲来了也只是微微行礼,别无他话。
王韫秀面对女儿,心里寻思着该如何开口。
元贞一先开口问道:“母亲此来,不知有何事?若是凡尘俗事,恕女儿不能聆听。若是佛音妙法,乐意听之。”
王韫秀看出元贞一的心思,遂命丫鬟们都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娘俩。
“女儿,请救一救元家。”王韫秀扑通一声跪在元贞一面前。
元贞一并非铁石心肠,见到母亲这样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起身避开,跪在王韫秀一侧。
“母亲有话但请吩咐,不可行如此大礼,折煞女儿。”元贞一说完,磕头在地。
王韫秀忙扶起元贞一,握紧她的手说道:“你父亲位居宰辅,王缙等俯首听命。又兼除掉鱼朝恩,志得意满之下,开始专权,更兼收受贿赂。为娘也曾屡次相劝,你父亲都听不进去。”
元贞一默然,自己父亲的行径,自己也是有所耳闻。但身为子女岂能批评自己父亲,只能选择沉默。
王韫秀又道:“长此以往,汝父乃至整个元家都要遭逢灭顶之灾。”
“女儿又能做些什么呢?”
“杨铣嫡长子杨暻,年方二十有三,未来镇宁王爵位的继承人。又是和政公主之子,前途无可限量。你父亲向陛下请求赐婚,把你嫁给杨暻。”
“啊!”元贞一愕然退后数步,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