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血脉(中)(2 / 2)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首页

他看着那面三色旗,心中满是愤恨和不平。那面旗帜,象征着的,是人类的暴政和王权,而上面那金色的狮子,也是奥洛尔统一以来,展示武力的符号。

上面给他下达的指令,是尽可能破坏敌人的阵地,把战线往后推,他的后面自然也有下一个负责轮战的师。来自维兰斯德和厄什雷恩的指令很简单,轮流消磨敌人的战斗力和士气,等到合适的时机,用人数优势一鼓作气,将他们推下海去。

但是他的想法却不太一样。

他想要用这一个师,直接一路推到缓坡顶部,然后用骑兵的优势俯冲敌军营地,毕其功于一役。

“全军,密集阵型!向前推进!”

鲜血日轮所培训出的射击步兵,并非什么精锐,基本上依赖于每个中队排出格外紧密的阵型,来保证部队溃逃的可能性减少。每排四十人,三排共一百二十人。这样的中队,再排出四个大纵队,向前行进,而两侧则是骑兵。这个师总共六千步兵,两千骑兵,再加上两千名勤杂兵,差不多构成了一支还算是有战斗力的“现代”部队。

当然,这样的部队是不可能配备火炮的,因为他们的定义基本上就是一支炮灰部队,比起那些自大起义时期就跟随维兰斯德的部队来说,这支部队无论是战斗意志还是武器熟练度都差得太多了。

登克自然也知道这支部队的定位,所以才会下达那个,密集阵型的命令。

黑压压的人群,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向面前的帝国阵地,此时此刻的他们,前锋距离敌人阵地最前端还有一百米,但是不知为何,对方的阵地上居然没有半点声音,甚至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包括哨塔上也是一样。

他心中有些慌张,觉得多少有些不对劲,那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正前方,但是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整个阵地安静得像是战斗已经结束的战场,而他们则是格格不入的一支军队。

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此时此刻如果不前进,掉头撤离,反而不现实,至少,他们这支部队,要去前面一探究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南境的军队,在登陆之后,几乎没了半点声音。

鲜血日轮的军队,跟随乐声踏着步子,缓慢地朝前行进着。他们距离敌人阵地的最前端,越来越近,那是一排木制的据马,而后面,又是一排据马,然后又是一排,三排据马之后,是一片大概二十余米的空地,再往前,就是上坡。错落交替的胸墙布满了整个坡度不大的山坡,但是却看不到哪怕一个人影。

他们的部队继续前进着,到了那据马前面,南境军仍然没有半点动静。难道他们只是登陆上来建成了这些工事之后,便直接撤退?连炮也不要了?怎么可能?整整五万人的军队,还能直接蒸发了不成?

登克不信,一挥手“把据马搬开!”

命令下达到第一排,百十来个士兵小跑到据马边,把那巨大的木制结构挪成纵向的,虽然也影响行军,但是多少影响不是那么的大。

据马被搬开,三排据马浪费了差不多四五分钟时间,而剩下的日轮遗族的部队则排成了更为紧密的队列,行进着穿过了那几排据马的空隙,来到了缓坡的最底部。

他从怀里掏出了每个指挥官都有的单筒望远镜,打开,仔细地观察起南境军的阵地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胸墙后三角帽的边缘露了出来。无穷无尽的惊骇和恐惧郁集在他心中,但是他却没法把这恐惧化作警报,去告知全军。

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一枪洞穿。

这声枪响随后,无数胸墙后攒动着的三角帽的主人站了起来,子弹如雨水般倾泻向鲜血日轮的部队。后边几处架好的火炮边上,也已经有炮手就位,巨大的铁丸飞向人群,扫出了一片血色的道路。

大小火炮和无比密集的弹雨,让鲜血日轮的这些炮灰士兵的情绪几乎跌至谷底,而直到现在仍没有传达来任何命令的指挥官,则让他们彻底崩溃。受惊的军马和人群乱作一团,彼此冲撞,踩踏着,尝试着直接转身逃走。而后面的部队,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前方已经乱作一团的部队冲击,原本的阵型也保持不住,很快也融入了混乱之中。

军官和行伍长们极力维持着秩序,但是似乎有人刻意地针对着这些维持秩序的军官们,子弹专门就找上了他们的脑袋,而军官们倒在血泊中后,就更没有人能够控制这支乱军了。

弗伦茨和兰达耶尔这时才算登上哨塔,看到长坡上的情况,两人都面露喜色。

实际上弗伦茨并没有下达多么复杂的指令,“安静点放近了打,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是他下达的唯一指令,而开始部署之后他所说的最具体的一个命令,也就是“让掷弹兵在第一排堑壕就位。”

这战果却有些超出兰达耶尔的预料,一方面他没想到鲜血日轮的部队是这种歪瓜裂枣,另一方面,他也同样没想到,弗伦茨能够根据对方的水平和南境军的水平,制定出最好的战术。

他微笑着点点头“殿下,您能大概跟我说说,这场仗您的思路么?”

弗伦茨愣了一下,点头“啊,我看这战场宽度不高,我们阵地里饱和防守也就五千多人,他们直接把一万人压上来,估计不是高质量部队,那就放近了靠火力优势打。部队密度大很容易崩溃,为此需要轻步兵对敌人的军官和指挥官进行斩首。而且,这个下坡的地形也比较。。。”

听着弗伦茨说着这些,兰达耶尔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实际上这位大皇子似乎只是成绩不佳而已,但是在军事上,说是耳濡目染打下的基础,还是从血脉来的经验,无论如何,他此时此刻都展现出了军事方面的天赋。

如果从战报的角度来看,弗伦茨在战场观察和作战计划上,比“打了一场大胜”的布莉薇恩的基本功充足很多。原因也是简单,毕竟布莉薇恩是专门学习补给学的,而弗伦茨怎么说也是作战指挥相关的专业。

弗伦茨看着在火力面前愈发混乱的鲜血日轮军,微微点头“掷弹兵和线列步兵出阵,可以完成收割了。”

听到弗伦茨的命令,身后的一名小号手吹起了军号,号声响遍整个战场,而最前面的战壕中,高大的掷弹兵们爬了出来,随后,整个战线的线列步兵都从胸墙后翻了出来,漫山遍野的蓝色制服的士兵,在火枪前套上刺刀,径直冲向鲜血日轮的步兵们。

那些鲜血日轮的士兵,那些来自那木妥的士兵们,此时此刻回忆起了童年时听到的那个故事,蓝色恶魔的故事。

西方人的军神,他踏着蓝色的浪潮,淹没了那木妥的大军。那蓝色,蓝的像天空,蓝的像海,动如惊涛,静如群山。在他的防线或是攻势之前,一切都只能沉默着败退。

而今天,这蓝色的浪潮,又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转身逃窜的大军,被那些据马挡住了去路,而后面的掷弹兵和线列步兵也赶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那是一场屠杀。

掷弹兵将榴弹丢进人群之中,等到一轮爆炸之后,挺着刺刀在那些腿已经被炸伤,倒地的士兵身上补刀。他们唱着歌颂伦培尔的词句,用敌人的血,染红刺刀。

一场大败。

鲜血日轮整整一个师,最后逃走的数量不足三千人,五千余名士兵被当场杀死,伤者几乎不存在,而剩下的一千多人,则直接向南境的远征军投降,变成了远征军的奴工。

兰达耶尔看着那满是横尸的战场,仰望天空。

“如果有机会,弗伦茨,可能才是皇帝衣钵的继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