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嘲道:“难怪当时没认出你来,我记忆里的巉瀺,跟你现在太不一样了。”
崔瀺站起身,一手扶住栏杆,道:“人心似水,若是不动,就是死水了。”
老人缓缓起身,“看得出来,除去你身边的剑客,小镇那边还有两个厉害人物,怎么,是针对你来着?那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曹曦眯起眼,有点幸灾乐祸。
谢实脸色自若,但是心底已经有些震撼。
九境巅峰的武夫气势。
由西南大山那边的某个地方,有人以肆无忌惮的方式,“巡视”整座小镇。
最终死死盯住谢实。
面对面坐着的剑仙曹曦,手腕上还系着一条江水作为本命飞剑。
还有一位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桃叶巷的“年轻”剑客,正是墨家豪侠许弱,横剑在身后,悠然散步。
他在宝瓶洲名声不显。
但是在中土神洲,却是大名鼎鼎。但即便是中土神洲,世人仍然大多只知道墨家豪侠许弱的剑,重防御而不重攻势,剑招古朴,剑气深远,剑意厚重,以防御着称于世,但是并不清楚,许弱的通神剑术,到底还是用来杀敌的,怎么可能是为了“执剑即不败”?
墨家游侠,横行天下,虽然宗旨是为了锄强扶弱,可无论是江湖还是沙场,墨家子弟,杀力绝对不低。故而兵家之外,墨家是最受疆场武将所器重依赖的百家修士之一。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最少九境巅峰的纯粹武夫,蠢蠢欲动,对谢实不怀好意。
再加上一个暂时立场不明的圣人阮邛。
谢实喝了口茶水,环顾四周。
在谢实就要将那只茶杯放回桌面的前一刻。
从天井处,一只小黄雀嗖一下破空而至,屋顶天井那边涟漪阵阵,很快就恢复平静。
小巧可爱的黄雀,停在谢实肩头,轻啄汉子的衣衫。
这只黄雀,陈平安见过,齐静春见过,事实上许多小镇百姓都见过。
曹曦面露疑惑,随即勃然变色,最后额头渗出汗水,笑脸惨白,既敬畏,又有一丝庆幸。
许弱一声叹息,松开了握住剑柄的那只手,觉得自己的剑,出不出,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是太慢。
阮邛只是打铁动作稍稍停歇,就马上继续埋头铸剑。
唯独落魄山竹楼,老人放声大笑,战意昂然。
有点意思。
老人眼角余光将崔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笑,轻轻跃下二楼,飘然站定后,老人身后就是大‘门’紧闭的竹楼一楼,里头大‘药’桶里还躺着个凄惨少年,老人盯住浑身肌‘肉’紧绷的家族末流供奉,“想跟老夫学拳,没点真本事可不行,敢不敢接老夫一拳?接下了,不说九境,八境就是你孙叔坚的囊中之物,接不住,那就没第二拳的事情了。”
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孙叔坚仍然没有丧失理智,直截了当问道:“敢问老祖,是以第几境的修为出拳?”
二楼崔瀺微笑,确实有资格做自己的棋子。
一楼老人肆意大笑,欢快至极,“你是六境,老夫不欺负人,只以五境赏你一拳,如何?”
男子一脚前踏,一脚后撤,摆出自己的拳架,一股拳意如溪涧泉水,流淌全身,浑然天成。
显而易见,在武道之上,自学成才的孙叔坚不但有大毅力,更有相当不俗的大悟‘性’,以他的野修身份,极有可能为了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六境巅峰武夫,一州之内横行江湖的武道宗师,付出了很多外人不可知的心血。
孙叔坚屏气凝神,隐约之间,已有几分大家风范,“有请老祖出拳!”
崔瀺突然没来由叹息一声。
光脚老人一步踏出,一拳砸去。
粗朴无华的一拳,打在了孙叔坚的额头上。
根本来不及阻挡老人的孙叔坚,瞬间倒飞出去十数丈,躺在血泊中,四肢‘抽’搐,七窍不断有鲜血涌出,濒死之际,这个心比天高的年轻武夫,瞪大眼睛望向天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不甘和愤懑。
粉裙‘女’童捂住眼睛,不敢看这一幕。
青衣小童咽了咽口水,瞧瞧,可不就是一拳打死人?
二楼崔瀺出声问道:“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