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好久不见 下(1 / 2)棠东残页首页

深夜,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那奇怪的叫声一直在我耳边响起,像一个被隔绝很久的人无法用语言表达痛苦,只能发出奇怪的叫喊,似乎在做垂死的挣扎。

那声音让我对档口那扇厚重防盗门背后的东西格外好奇,里面要么藏了稀罕玩意,要么藏了一个人。可不论藏的是什么,我都完全猜不到。钟伯像一个谜语,你以为了解他,其实连皮毛都不知道。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假象。也许他根本不是一个开二手家具店的,而是倒卖文物的,或者走私野生动物的。

失眠的时候,对深夜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非常敏感。浴室的花洒还在滴水不知哪个开关的弹簧咔哒了一声夜归人踩着高跟鞋正在上楼,响亮刺耳。忽然记起有段时间,每天大概凌晨四点过,总有一个穿高跟鞋的人慢慢走上楼去。但那刺破黎明的噪音,对于我来说却像救命稻草一样,它将我从噩梦的泥沼里拖了出来。

我有一种预感,今晚我会见到她。电风扇呼呼地吹着,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甜腻的腐烂味。我像嗜血的魔鬼一样,贪婪地吮吸着。内心的冲动和饥渴,像野兽撕扯猎物一样,将我的躁动、不安、阴暗撕扯出来,溅满了整个房间。

果然,我睁大眼睛,看到她坐在电脑前,透着窗外微微的天光,能看见她苍白的脸。她的眼睛血红,像一只阴郁的兔子,不,像一只眼睛血红的猫。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样式古旧,像从雨里走进来,有点雨水的潮湿气。

她并没有看着睡在床上的我,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衣柜,一动不动。我既恐惧又兴奋,像偷食禁果的教徒,贪婪而怯懦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衣柜的背影。

“你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吗?”她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充满魅惑,吐出的每一字都像一只挂着鱼饵的钓钩,让人无法拒绝。

我却开不了口,成了一个只能发出奇怪声响的哑巴。但我记得,以前在梦里,我是可以跟她说话的。

“其实你知道的,但你假装记不起了,你想我告诉你吗?”她转过头来,看着我,娇笑着,眼波流转。

我看着她血红的眼睛,心里的躁动翻江倒海。我伸出手来,想牵她上床。她却笑着灵敏地躲开了。她一动,风一吹,那股甜腻的腐烂味更浓了,钻进鼻腔里,让人有些恶心。

“你讨厌我的味道,可你不讨厌她的。”她隐身在了墙角的黑暗中,幽幽地说。

我从床上坐起,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她,像影子一样单薄,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把她吹散。她的怪异、诡秘瞬间变柔弱了,如果她是鬼,那她也只是个飘零的孤魂野鬼。

我走向角落,轻轻地抱住了她。她瘦的像一把骷髅,身体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感觉不到任何女性的柔软,我像抱住了一把枯柴。她像得了厌食症的女孩,暴瘦得不成样子。

我回过神来,手臂里空空如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躺到了床上,一层一层脱掉自己的衣服,我害怕起来,因为那衣服厚如蚕茧,一层包裹着一层,她还在耐心地脱着,不急不慢。

我正想上前制止住她,一切却戛然而止,我的床上躺着一具白骨,裹在层层叠叠的寿衣里,那白骨的脚上,还穿着一双尖尖的,如粽子般大小的布鞋。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从梦中醒来,觉得房间里异常阴冷,手忙脚乱地打开灯,房间里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

浴室里的花洒,还在滴滴答答地漏水。我拉过空调被,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控制不了地瑟瑟发抖。

早上五点了,还有一个小时,天就该亮了。我看着窗外的光线,一点一点亮起来。城中村里渐渐有了行人走动的声响,大家都从梦魇里慢慢清醒过来,重新投入现实里。

我在各种熟悉的声音中,平静下来,觉得安全而温暖,终于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