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重看着秦媛冷着脸做了这些之后,也只是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便提刀自尽了。
秦媛看着脚下殷红的鲜血,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皇帝自焚身亡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城门处。
守城的将士瞬间便失去了抵抗的动力,纷纷丢兵弃甲,城门很快便敞开了。
之后的事情,秦媛便再也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她站在乾清门外,看着人群簇拥着燕王欢呼着涌进宫门,然后她便随着众人匍匐在地,僵硬的高呼着万岁。
秦媛听到身侧的人咕哝了一句,手臂收的更紧了几分。她轻笑一声,却又忍不住陷入了回忆。
最后一次见到沈慎,是两天前。
她与卫雍的婚期拖了许久,终于被新帝一锤定音,就定在了昨日。
婚期定下来的那一日,秦媛便往天牢去了一趟,可是沈慎却只是背对她坐着,没有看她一眼。
沈慎被判了凌迟之刑,行刑的日期就在秦媛与卫雍大婚后一日。
所以,秦媛在成亲之前,再次去了天牢。
沈慎仍旧背对着她坐着,他的双手上锁着沉重的铁链,头发乱糟糟的纠结在一起,殷红的血迹布满了灰扑扑的囚衣。
秦媛只觉得心间一阵刺痛,不管如何,沈慎终究是自己的兄长,终究是自己的亲人。
她上前两步,想要轻唤一声,可是那牢内的人却是知晓她的心思一般,在她开口之前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我听说你明日便要与卫家那个小子成亲了。”
秦媛想要应是,可是喉咙却似是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如此也好,那个人虽然性子憨了些,对你也算是真心,你与他在一起,我也就能安心了。”沈慎的声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悦耳,“行刑那日,你不要来。”
秦媛终于忍不住,泪水滑过了脸颊,声音里也带着微微的颤抖:“兄长……”
这一声兄长似是触动了沈慎,沈慎身形微动,却仍是忍着没有回过身来。
“瑾儿,回去罢,好好的往前走,再不要回头看以前的事。”
直到最后,沈慎也没有转过身来。秦媛站了半晌,只缓缓的蹲下,将一个雪白的瓷瓶留在了地上。
天色渐渐亮了,窗外也传来了下人走动的声响,秦媛睁着眼睛等着,安静的等着。
不多时,院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响略有些大,终于将秦媛身侧的人惊醒。
卫雍眉头微蹙,却在看到秦媛的时候完全舒展开来,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暗哑:“怎的这么早就醒了,父亲母亲都还未回来,不需要你去敬茶,你多睡一会儿也是无妨的。”
秦媛却是没有回答卫雍的话,而是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低声说道:“逐海来了。”
卫雍一愣,撑了身子往幔帐外看去,果然不过片刻,便听到逐海隔着窗扇低低的禀道:“主子,出事了。”
卫雍猛地翻身下床,连衣衫都来不及穿,只着了中衣便开门走了出去。
秦媛仍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瞪着一双干涸的眼睛,定定的望着那代表着喜庆的大红色承尘。
卫雍很快便推门进来了,他安静的站在跋步床外,定定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秦媛,半晌,他才低低的叹了一声:“都过去了。”
原本干涸的眼睛瞬间变得湿润,秦媛挺直着身子僵硬的躺在床榻上,却任由那泪水肆意的往自己的两颊留去。
都过去了。
那个如同桃花一般绚烂的人,也就这样过去了。
秦媛躺在床上,耳边却只能听到那低沉悦耳的声音:“好好的往前走,再不要回头看过去的事情了。”
秦媛唇边掀开一个笑容,她转头看向卫雍,轻轻的说道:“都过去了,那我们便好好的往前走罢。”
天顺二十七年秋,燕王举兵勤王,于九月二十六登基称帝,年号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