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她进来。她有些苦涩道:“这事怎么还传到您耳中了呢?”
拓跋念筠微微嘲讽道:“有人想让我知道,我自然会知道。”
“若离公子……如何?”她轻声询问。
因楚玥的缘故,拓跋念筠与若离也有些私交。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真的无能为力。
这一刻,她甚至痛恨自己摩耶公主的身份……
楚玥让她在院中的石凳坐下后才道:“被侵犯的地方虽撕裂得厉害,但未伤及要害。手指的指甲全被拔了,指骨也被折断了……”
她低下头十分难过地说:“指骨能接上,指甲也会重新长出来。可是……他的手指可能恢复不到从前的灵敏……他也许再也无法抚琴……”
拓跋念筠的瞳孔猛的一缩,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因楚玥的缘故,她与若离也有些交情。她也喜欢若离的琴声,也深知若离对琴的痴迷。
若他以后当真无法抚琴,以他对琴痴迷的程度,这简直就是个毁灭性的打击。
“抱歉……”拓跋念筠只能这样说道。
楚玥苦涩的笑了笑无奈道:“又不是您的错,您无需道歉。”
“可……我也是摩耶人……我是摩耶的公主……”拓跋念筠咬了咬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是摩耶的公主,两国之间一旦发生纠葛,她根本就无法置身事外……
楚玥抬眼看着拓跋念筠,她伸手握了握拓跋念筠的手故作轻松道:“您可不能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我要是把您惹哭了,三师公那我没法交代。”
“阿玥……”拓跋念筠真的很难过。
小厮抓了药回来,又按照楚玥的吩咐将药熬上。
在这等药的空隙,楚玥对拓跋念筠道:“若我未猜错的话,若离兄可能是因我而遭难。”
“此话怎讲?”拓跋念筠连忙问道。
楚玥道:“您有所不知,仉督冠玉乃是我的旧识。”
“怎么会?”拓跋念筠惊讶。
要知道先前提起仉督冠玉,楚玥根本就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楚玥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认识他时,他并不叫仉督冠玉,而是叫阿玉。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
九岁那年,师父带她兄妹二人下山云游。途经磐城,因师父他老人家偶遇故人,便逗留了几日。
那几日,师父为磨炼她兄妹二人的心性与医术,便让她二人在城中开了义诊。
两个九岁小二开义诊,自然引来城中诸多百姓前来看热闹。
也就是那时,他们认识了仉督冠玉,不应该说是阿玉。
阿玉明明比他们年长两岁,可却瘦弱到还不如她兄妹二人高。
那时他正被几个地痞欺负,是楚潇为他解的围。
原来,阿玉的娘亲重病卧床,他用所剩不多的积蓄去给娘亲抓药,却被那几个地痞给盯上了,他们殴打他,让他把铜钱交出来。
那可是娘亲的救命钱啊,阿玉怎么会交出来?所以他只能选择被那几个地痞殴打。
楚潇救了他,当被问及姓名的时候,楚潇却不好意思了,报了楚玥的字。
楚玥见楚潇报了自己的字,也未曾纠正。
就这样,阿玉弄混了她与楚潇。可这并不妨碍他们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阿玉娘亲的病是楚潇给医治的,当时楚潇还害怕用药不对,特意请示了师父。
师父看了楚潇开的方子后,特意亲自去诊断了一下,才告诉楚潇这方子开得很对。
在楚潇的医治下,阿玉娘亲的病也日益好转。那阿玉见状,简直将这对比自己还小的兄妹当做九天之神。
还与她兄妹二人道:“待我娘亲病愈,定让她为行之和九思煮清汤面吃,我娘亲煮的清汤面可好吃了。”
在那时阿玉的眼中,这天底下最最好吃就是他娘亲煮的清汤面。他请楚玥与楚潇吃娘亲煮的清汤面,便是对他们最真诚的谢意。
楚潇当时也很高兴,甚至缠着师父要在磐城多待几日。待阿玉娘亲病愈,他吃了阿玉娘亲煮的清汤面后再离开。
师父也同意了。
后来,令楚玥与楚潇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阿玉娘亲最后一贴药里多了一味药。一味让阿玉娘亲丢了性命的药。
那药是雷公藤。
雷公藤若是用作外用,便可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消肿止痛、杀虫止痒。可若内服便是毒药。它会对胃肠道有强烈刺激作用,可引起胃肠黏膜充血、水肿、坏死亦可引起肝脏、肾脏、心脏等脏器的出血、坏死等。
那雷公藤是那几个在楚潇手上吃了亏的地痞放的。他们在磐城横行霸道惯了,还不曾吃过那样的亏。是以,怀恨在心。
可他们猜不透楚潇一行人的来路,也不敢轻易招惹。只能把泄愤目标转向阿玉娘儿俩。
他们见阿玉娘亲身体日益健康,便生了歹毒的心思。
他们不知道雷公藤是剧毒之物,也是误打误撞偷到了这味药。他们只是想要让阿玉娘亲再病上几日,才偷偷往阿玉娘亲的药罐中放入雷公藤。
说来也巧。那日楚潇没空,楚玥代他去看望阿玉娘亲。
她到阿玉家时,阿玉正巧出去了并不在家。她便熟门熟路地去了阿玉娘亲的房间。
她见阿玉娘亲睡在床上,一开始以为她是睡着了。后见她面容扭曲,指甲青紫,才发现不对。
那时阿玉娘亲已经死了,楚玥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的情况,便去厨房里找药渣。
没有人知道当时她在药渣中发现大量的雷公藤时,有多么的绝望。
她当然不会怀疑这是楚潇失误导致的,因为那药方她与师父都仔细看过。
若当真是楚潇失误导致,阿玉娘亲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可现在,这药渣中的雷公藤是不会假的……
阿玉回来了,他见到楚玥下意识的以为是楚潇,便喊了一声:“行之。”
行之本就是楚玥的字,是以她应了一声。
阿玉将买来的东西放下,他笑着对楚玥道:“你且等一下,我进去看看娘亲。”
就在他要进屋时,楚玥拉住了他。
在阿玉疑惑的目光中,楚玥无比艰难地开口道:“阿玉,婶婶她……走了。”
“走了?”阿玉这时并没有意识到楚玥口中的“走了”是另一个意思。他好奇地问道:“娘亲她去哪了?”
楚玥没有说话,她不知该如何与阿玉说这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阿玉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从楚玥的脸上看出了什么。
他的脸色逐渐凝重,他猛的抽回被楚玥拉着的手猛的朝屋里跑去。
卧房中,他的娘亲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远远瞧着就好似在沉睡。可走近的时候却发现不是。
他的娘亲,闭着眼睛,神情狰狞中透着痛苦……
“娘亲……”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他以为,他的娘亲会像往日那般,听到他的叫声便会睁开眼睛温柔地对她说:“娘的阿玉回来啦。”
可是,并没有。
他的娘亲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