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击,便不无辜了。”柳士礼直言反驳道。
李元祈听了,果然不再开口,却又垂下头,对他的决断,不置可否。
“太子,过了今日,此人便再非你亲密无间的兄弟了,往后你死我活,如何能手下留情?”柳士礼紧逼着,定要他点头。
“好了,将军莫要再劝了,今日暂且放过他,往后,再论吧……”李元祈却依旧不肯松口。
“太子自小熟读兵书,岂能不知贻误战机之过?此乃天赐机缘,若是错过了,怕再难待时机。”柳士礼亦不肯让步。
“若他就此收手,又何必非要置于死地?当年,他也算有恩与我。”李元祈终究不愿走到那一步。
“太子,你以为,凭十皇子的脾性,他能收手么?”柳士礼着实有些无奈,李元祈今日真是未曾有过的妇人之仁。
“那便等下次吧……这次饶了他,便算两不相欠了,下次再犯,必不手软。”李元祈下了决心,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万万不可啊,太子!十皇子武艺高强,又熟识东宫地形,或许还知道连我们都未曾盘查到的密道暗室,若就此放虎归山,臣怕是再睡不安稳了。”柳士礼依旧疾言劝道。
“好了,别说了,我心已定,还望将军莫要再言。”李元祈的耐性也到了尽头,终于还是拍案而起,转身便要离去,却见柳士礼直直跪在面前,拦住去路。
“将军这是何意?”李元祈虽不满他如此相逼,却还是上前想要扶他起来。
“太子,老臣今日,不惜以命相劝,但求太子能回心转意,准老臣将十皇子扭送皇宫由圣上发落。”柳士礼却依旧跪着,如何都不肯起身。
“以死相劝?将军,如何犯得上如此大动干戈?”李元祈无可奈何,只得软下身段,蹲在柳士礼的面前,轻言开解道。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太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体恤体恤跟着你一道,浴血奋战了这些年的属下们啊!”柳士礼几乎含泪说出这句。
“这话是何道理?”李元祈听了,也有了些气性。
“太子和胡家,倒了不足月余,多少盘根错节的残枝还未来得及清理干净,此时若将十皇子放了,且不说再有今日夜袭之事,就是另起东山,也不是不可能。”柳士礼的这番论断,有理有据,李元祈也无力反驳。
“这些誓死在你麾下卖命的将士,哪个不盼着今日?好容易扬眉吐气了,如何受得住任何闪失?若你当真有了意外,不说他们这些年的辛苦付诸东流,就是身家性命,怕也难保。”柳士礼见他有些松动,便趁热打铁,再添一道火。
听了这番话,李元祈心下艰难,是啊,毕竟今日的成就,并非只属于他一人。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辜负了千千万万誓死为他效忠的嫡属。
而想起往昔,那段最晦暗的时日,李元禧的存在,对他而言,像极了太阳。既刺目地时刻提醒他,杀母的仇恨,又替他扫除黑暗、增添温暖。
而到了今日,这个小太阳,恐怕已被愤怒包裹,散发出的,亦只有满是怨愤、想要毁灭他的怒火,可他,却依旧不忍将他射落。
就让他远远烧着吧,或许,有一天,他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