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寂起来的时候,客栈里早已人满为患。
是慈禅来了,要接着齐眉之前所说,把她的故事说到最后一段。这是齐眉临走时的请求,他也欣然答应。
准备的时候,有熟客问道:“近来不见心澄先生?”
慈禅笑侃:“心澄年轻,自当出去闯闯世界的,哪像我这个老头子,偏安一隅。”
话罢,木尺一拍,四周安静下来。
“这最后一回呐,叫做赛马流产,难明故人心。”慈禅别有深意地抬头望了望楼上的苏寂,“话说那齐眉被遣至偏院里,越想便越觉得这是一个阴谋。方未忧手里捏着她的齐州,齐印又在那苏寂手上,她齐眉又为方未忧取来了苏州虎符,无论她怎么想,最大的受益者都还是方未忧。齐眉深觉不妥,终是提笔,给苏寂写了封信。”
苏寂眉头一挑,觉得事情不妥。
后面所说的权谋,与他们实际所知差异极大,怕是齐眉从一开始,就有意隐瞒这些事情。在这个天下形势还并不稳妥、随时有可能山河动摇的世道里,她也深知,一些辛秘绝对不可以流传出去。
而且,苏寂发现,她所说的话本子里,有心偏向他自己。
这最后一回,以齐眉不辞而别作结,却是刻意省去了原因。
众人听完,一片唏嘘。
听客们习惯在听完齐眉说书后与她讨论一番对错,这次也没忍住,有人不禁道了一句:“这齐州主,走得不应该。”
苏寂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个人。
“为何不应该?”慈禅温和地追问,“便站在她的心境上想一想,到底该不该走?”
这些话,又像说给苏寂听一般。
那人并不服气,当即反驳:“那齐州主若是真的心中有苏盟主,便该留下来辅佐他。虽说他苏寂手握着半月坛不见得会吃力,但是若在此时,还要让他费心去找她,岂不是浪费了时机?”
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苏寂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慈禅却也不示弱,笑着道:“那你怕是并没有认真听我讲了,我一开始便讲了,这一回叫做什么来着?”
“赛马流产,难明故人心!”底下有人抢了答。
这一句过后,所有人却都安静了下来。
难明故人心……
话本子里,显然把齐眉的心境隐藏了起来,一心只看天下,只看苍生,却叫人忽略了齐眉的想法。
如若不是这一句“难明故人心”,怕是没有人会把那种少女的情怀套在一心只为家国的齐眉身上。而正是这种少女情怀,让大家顿时理解了齐眉所做的所有事情。
她一直都在隐忍,却也终于做了一次自己。
苏寂低头,抿了抿唇,而后转身,回房。
晌午时分,慈禅派人给苏寂送来了齐眉这些日子来所说的书。初时,慈禅把齐眉收入门下做关门弟子时,便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于是,便有意让人记录下来。
他昨日不想给苏寂,是因为他认为,苏寂还没有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