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江怀会把元界的东西,放在这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受控的从脑海冒出,我想起来江怀临行前的那日,半夜不知踪迹的跑去后山,之后几天他脸色苍白的倒在了元界的石桥上,是那个时候……
他那样,完完全全就是因为,他去采了石头,做了这簪子,特地来人间,放上这个。
他一直没有忘记,他一直记得我,江怀啊江怀,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他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可苏颜年,还有,他捡回来的江袅袅,他一直都记得,一直都放在心上。他或许是那日梦中想起了我,想把礼物送给我,他肯定还回去了江府,只是我不在,他找不到我,所以就放在了这里。
可江怀,我哪都没去,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抬手将簪子别在了头发上,在屋子找了一面铜镜,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若是活着的我,戴上这簪子,应该是何等风采呢,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时间有些久远了,我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江怀苏颜年罗涛的相貌,可关于自己的,却忘记了。
我将那封书信小心折好夹入书中,“我知道的,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离开了爹娘的故居。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心中狠狠一痛,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眼前的视物逐渐消散,眨眼之间我就回到了元界,我有些发愣,但是疼痛感仍然没有缓解,我只觉得背部都被冷汗打湿,疼了很久我才缓过来,怎么回事,明明还没有到时间,为什么我会突然被送回来,那莫名其妙的疼痛感又如何来的,我喘着粗气,可疼痛却没有减少半分。
我伸手在袖中取出那块玉佩,却发现玉佩碎成了两半,我发现我在船上往向东的方向划去,却再也划不出元界了,我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给我这块玉佩的人不在所以我才无法再去人间,还是因为这些天我使用的太频繁了,但是身体的疼痛感却很明显的告诉我,我这种征兆,就是江怀他去人间所感受到仿佛身体撕裂般的痛苦,即便玉佩没有碎,我想我这个身体,也是没有办法再去人间了。
这样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人间,留念的打紧。
我总想好好告别,总是骗自己说去完这个地方,我就能放下了,做了什么事,我就能放下了,可原来不是的,直到我现在无法再去人间,站在桥上,我才发现人间的光景,是我无论如何都舍不下的,我还想再去那许愿树看看,还想去我长大的江府罗府看看,还想再去翠仙阁喝一杯酒,还想再去李曜家的面摊叨扰一下,哪怕故人都已经不在了,可我仍然想要再去感受一下那熟悉的地方。
我的优柔寡断,逼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断了我的念想,断了我的痴心妄想。
我没有办法,只能把船往回划了,如今的我除了元界和轮回,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诶,你从人间回来了”,我才刚迈上岸,便听到桥上有人说话,抬头看去,是书官大人。
“好久不见,你过得如何,那些事情,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吗?”,我走到他身边问道。
“嗯,托你的福,想了这么些年,也大致想出点苗头了”,书官大人说道。
我点点头,那就好,至少不会被困在这里吧,我不太习惯和他相处,毕竟他还顶着一张我记忆中和我一起在元界生活的脸,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准备溜,“额,那个,我还有些事,今日就不多聊了,我先离开了”。
“好,下次再见,袅袅”,他淡淡开口。
袅袅……,我整个人一动不动,呆呆的回头看着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袅袅啊,你不是说,你不叫雪吗?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你叫袅袅,江袅袅”,书官大人说道。
可我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压的我无法喘过气来,明明都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些事情我都能接受了,为何今日,眼前这个人,只是喊了我一句袅袅,我又一下子回到了好像十年前江怀离开的日子呢?
他见我没有回答,有些疑惑的摸了摸头,“嘶,莫非我又记错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姑娘?!”
我没有回答书官大人的话,而是走下了桥,我脑袋疼的厉害,眼前的这个书官大人,他不可能会主动喊我袅袅的,因为这里没有人,知道我是江袅袅。
他可能会依照着江怀的记忆,知道有江袅袅这个名字的存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可他不会知道我是江袅袅。
但他今日喊了,而且是非常确定的喊了我。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继承下来的记忆,告诉他,我是江袅袅。
想到这里,我再无力支撑,直直的摔在地上,他不可能会知道我是江袅袅,那么就,只有江怀,也就是我亲手送走的江怀,他知道我是雪,也是我是他的江袅袅。
“最后的最后,江怀,你是不是认出我了?”,我轻声问道,可这元界又或者是人间,都不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了。
江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