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你可否回答一下,方才那个短片上演示的钟表,它的音乐棘滚子是什么结构?”
从邓姝教授的表情上,看不出她是否认出了恽仪,距离有些远,她正慢慢朝这边走来。
“片子里的棘滚子只能重复演奏一首乐曲,所以应该是滚筒固定在齿轮的长轴上,与齿轮相连一起时同步转动。”
恽仪不疾不徐地回答,邓姝走近,不知是否认出她来,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是个很基础的问题,对恽仪来说一星难度都谈不上。可被这么叫着站起来回答问题,倒有种上学时期上课开小差被老师逮到了的心虚感……
都怪盛怀津。
恽仪暗骂一句。
“回答得很准确,同学请坐,像这样的结构,棘滚筒和齿轮长轴都是不能作横向移动的,所以只能重复演奏同一首乐曲。”
邓姝转身往回走,一边跟同学解释棘滚子的另一种结构。
恽仪面色自然地坐下,旁边白瓷凑过来:“姐姐,你真厉害。”
这狗腿子的劲儿,跟舒宇晴真是如出一辙。
“认真听课吧。”
这句话,恽仪是跟小姑娘说,也是跟自己说。
十一点半,邓姝教授准时下课,恽仪收拾好东西往讲台处走去,等着学生们都问完问题离开了,这才走上前打招呼。
“邓教授,您好。”
“是恽仪吧,长得真漂亮,早就听你师傅说起你了,今日一见,果然沉稳大方。”
邓姝果然是认出了恽仪,寒暄一番后又约着一起吃了顿午饭,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之前听说梁燕青收了个女徒弟,我就想见一见可一直没机会,没想到今儿这场讲座,倒是促成了我们的见面。”
“常听我师傅提起您,说您学识渊博,对钟表修复颇有一番见解,这一次也是得了宝贵机会才能来听课。”
“若论钟表修复,还是你师父专业,这些年我已经很少亲自做修复了。”
钟表修复这一行里,女性偏少,大多觉得过于枯燥跟低调。一旦沉浸在修复的工作里,根本没能腾出其他时间来做别的,例如约会跟照顾家庭。
吃饭时间里,邓姝数次打量恽仪,思忖着之前梁燕青同她提起过的渊源,笑着问:“恽仪,还没成家吧?”
“嗯,还没。”
邓姝放下筷子,抽过餐巾擦了擦唇角:“初次见面问起这方面的问题显得唐突了,只不过是觉得我们这一行,但凡碰上个喜欢的钟表,一修复就是一年时间甚至更长,对于感情跟家庭总是有所疏忽。若能找到一个互相理解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
感情。
恽仪从未敢奢望,她甚至都想过一辈子就这么跟钟表在一起。
邓姝忽然提起,出于礼貌,她还是点头同意了这样的说法。
谁知道,对方竟是误会了:“靖城是个好孩子,我听说从事的也是跟文物有关的工作,先前遇见你师父的时候,一提起你们这两个孩子,他就眉开眼笑。我看啊,他心里早就盘算着把你们俩凑一起了。”
“邓教授误会了,我跟梁靖城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恽仪抿了抿唇。
邓姝笑着点头:“这样,那是我误会了。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一定不缺人追求,千万别因为工作耽误了感情上的事情,也不要因为感情而放弃这一行。”
“谢谢教授的关心。”
饭后邓姝还有其他行程,先行离开。
恽仪正准备查回酒店的路线,就想起上课那会拒接的电话,巧的是,对方也在这时候打了第二次
“盛怀津?”
“下课了?”
“你怎么知道?”
打电话那时,盛怀津忘了看时间,以为已经下课了,后来恽仪慌乱中忘了挂断电话,他便听到了提问跟回答的声音。
后来问清楚这次讲座的课程安排,估算上午饭时间,掐准了才打电话来。
“现在都已经一点多了,哪位教授连学生午休的时间都不放过。”
恽仪走出餐厅,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地铁口走:“那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校门口等你,想带你去个地方。”
“校门口?那你得等我一下了。”
“好。”
还好餐厅离校门口并不远,走回去并不费劲,恽仪到的时候,盛怀津已经下车等她了,见她来,挥手示意。
恽仪小跑过去,在男人面前站定:“你怎么还下来了,车来车往的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没事,先上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课上小姑娘的影响,上车后的恽仪坐得规规矩矩,不主动搭讪说话,也不看盛怀津,惹得某人心里直发慌。
“你是不是在因为之前那个电话生我的气?”
“什么?”
盛怀津不自然地咳了咳:“你上课时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事先我并不知道你的下课时间,不好意思。”
“啊……没事。”
“真没生气?”
难得看盛怀津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恽仪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生气?”
“因为在意。”
语调虽轻慢,但每一个字眼都咬得很清晰,令听话的人不由自主为之一动。
恽仪没有来过明城,坐在车里看着路边倒退的风景,眼皮子一点点往下压,再加上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午后,人的慵懒总是比平日里更多几分。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瞌睡,头磕到了车窗,还印上了一个小印子。恽仪摸着头迷迷糊糊看了眼车
窗外,居然还没到
“你是准备把我给卖了吗?”
卖?
人刚醒,没头没尾就来这句,再加上那个刚睡醒的表情,盛怀津是努力控制着才没伸手去捏恽
仪的脸蛋。
“醒了?”
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咖啡,问:“喝不喝?刚才经过一家咖啡厅买的。”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