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担心我们会先一步和他撕破脸，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了。”

王良生冷静的看着窗外，纪雯菁靠在书桌前，她知道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急躁，而是要稳住局势，不管都什么办法，都必须要先和杨震取得联系。

“行动局一旦暴露，杨震带领着学员一定会撤退到后山，而且今天一天都没有听到上海的主力军调动，如果现在要扭转局势，应该还来得及。”

行动局目前只剩杨震和瓜子儿在打头阵，消息已经传出这么久，汪延宪却还迟迟不行动，这实在不符合他渴求功绩的作风。

王良生则说道，“我们和汪延宪的合作意向已经达成，近日便要启动第一研究室，汪延宪不会这么傻，在这个节骨眼上调离在上海的主力军队去围攻一个目前暂时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的目标。反而，这是我们摧毁暗香的一个绝佳时机，内忧外患，想必陈佛海已经把我们同志潜伏在日军内部的消息告诉了汪延宪，他现在必定忧心忡忡，一边急切的想要启动第一研究室，另一边又需要对身边所有人充满怀疑，在这个时间点下手，最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王良生的办法，虽然是一招摧毁毒华计划的一记重击，可就让杨震和瓜子儿他们当成日军的靶子了。纪雯菁的心里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选择，一边是日本人的阴谋，另一边又是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胞，如果可以的话，她哪怕拼尽一切全力，都想换得两边同样胜利的结果。

“可……可是，现在杨处和瓜子儿他们还下落不明，我们连汪延宪的动机是什么都还不知道，贸然行动，真的不会对现在他们的处境有所危及吗？”

此时纪雯菁的担心，王良生又曾没有想过？

可这场战役，注定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想要摧毁毒华计划，这个时刻必然是绝佳机会，可如果现在放弃机会，而选择去救整个行动局，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不仅会白白浪费，而且还会让汪延宪更加的有所防备，到时他们再想攻破，可就真的是难上加难。而以杨震的脾气，如果他们真的选择了前者，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折返去营救他们的话，哪怕行动成功，他们全身而退，那杨震事后也一定会狠狠地责罚他们，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会让他们去选择错误而又愚蠢的决定。

正因为王良生知道，此时换做杨震会怎么选择，他才敢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保全他们目前在汪延宪心中努力得到的信任和研发的进展，也许这个选择是决绝而又残酷的，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已经快要看到希望的曙光，不管此时面对这个抉择的是谁，都不会选择转身扯出战斗。

因为这是一场为了国家的荣誉而奋起的斗争，他们别无旁骛。

看着纪雯菁眼中晶莹的液体，王良生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头，低沉而又铿锵的对纪雯菁说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软弱，只有振作起来，打败敌人，才会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在纪雯菁的记忆里，王良生从未有过如此严肃且坚定的眼神，这个眼神让她瞬间安定，一转眼又如惊涛骇浪般惴惴不安。

王良生发出的情报已不能收回，等情报一到，让汪延宪知道他身边隐藏了这么多危机后，他都必然不会选择启动研究室，到时汪延宪有所防范，而行动局又被暴露的话，那他们等于同一瞬间被敌人压在了身底，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一定要阻止这样的情况的发生，而现在给组织上传递情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箭已经在弦上，他们现在最应该去做的，就是要让他们无声无息吃下自己射出去的箭，暂时让这场战争在启动第一研究室之前先努力平息，等到之后成功销毁日军的毒华行动后，事情的发展，就不是凭他们一己之力可以阻止的了。

抉择很冰冷，但却需要他们拥有一颗火热的心去努力实现。孰轻孰重他们根本无需花费时间去纠结，因为他们都是为了一切共同的目标，哪怕拼到最后只剩最后一名战士，都要有尊严的死在战场，而不是后退的路途中。

纪雯菁强忍着眼眶中若隐若现的热泪，所有胸腔内满怀的痛与泪，她发誓，一定要在敌人身上加倍的夺回！

无措又被迫坚强的样子，让一向不以软弱示人的纪雯菁在这一刻缴械投降，当面对放弃战友的一瞬间，她第一次体会到，哪怕自己拼尽全力，都无能为力的感觉。

王良生很心疼现在她的处境，但他知道现在最应该的是什么选择，“明天天一亮，去上海市公安局对面街道的老张成衣店，拿着我给你的脸谱，告诉老张，用他的办法，不要试图去与杨震取得联系，但一定要探查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这对我们目前的处境也同样重要。”

他一定要知道汪延宪的心里对他们的怀疑到底有多深，越到行动的末尾，就越要提高警惕，每一步都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十年蛰伏，哪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他们一切的努力化作泡影。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必须提前与宋函青的见面，他需要宋函青动用她在汪伪政务的权力，斩断目前汪延宪和陈佛海的一切联络，这是现有对他们最有威胁的定时炸弹。

区区一个陈佛海，就打乱了王良生原本部署安排好的一切计划，怪只怪王良生对陈佛海的期望过于高，没意料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这样也好，既然他先无情，日后倘若在战场相见，他也就没有再心慈手软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