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路过这片自幼长大的山林,他想下来逛逛,手痒打一枪。
他的打猎天赋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连发几枪,枪枪空放。
车夫没有继续坚持,服从了伦纳德的安排,心里也在吃惊这个猎户家小崽子的胆量,刚刚巴结上摩德领主没几天,就敢放比克领主的鸽子了。
马车头一拐,驶向了前往丘特村的烂道,所谓的路只是走的人多,杂草少一些而已,坑坑洼洼根本不能叫路。
伦纳德掀开窗帘,在这条自己少年时代无数次用脚步丈量过的道路上,察觉车轮在崎岖不平路面反馈来的震动,心中想的是,这里果然不如摩德,连一条工整的道路都没有。
比克领的人还在昏昏噩噩的混日子,而自己呢,已经乘上了摩德领主这辆飞速奔腾的马车,天神还真是眷顾自己一家,把摩德领主送到砍柴的父亲身边。
鸡鸣和牛叫声愈来愈大,不用掀开窗帘,伦纳德都猜到已经到丘特村了,那股子动物粪便的味道,他闻了十几年,再熟悉不过了。
马车进村,在原来老丹特家的院子前停下。
村民们好奇的出来看热闹,伦纳德租赁的是一辆车型封闭的两轮马车,装饰的较为豪华,同摩德领主府马车没得比,但是在这个乡村,却是扎眼的存在。
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周边范围的人占了大多数,许多人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以为来了大贵族呢。
伦纳德模仿着他记忆中那些贵族的做派,步伐缓慢,挺直腰杆,下巴高抬,矜持的走下马车。
这样尊贵的动作,别说村民了,连他的车夫都看呆了,太可怕了,仅仅十几分钟不见而已,伦纳德大人这是被公鸡附体了?
伦纳德维持着矜持的样子,看都不看车夫一眼,他相信,在富贵人的瞳孔里,是照不进这种粗鄙之人的。
直到一个村里的妇人,不确定的问:“是,是伦纳德吗?”
这个妇人非常瘦弱,嗯,整个丘特村,似乎只有伦纳德的妈妈是肥胖的,这个妇人是看着伦纳德从小长到大的,怎么会不认识,只是不敢相认罢了,眼前穿着华丽还坐马车的人,和记忆中那个四处游荡的穷小子相差太大了。
“是我呢,苏菲婶婶。”伦纳德微笑着说,他记得摩德领主大人就喜欢用这种态度和地位低的人说话,于是他总结出一个结论,尊贵的人就是不拿正眼看人,但是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伦纳德承认了,瘦弱女人却吓了一跳,闭紧嘴巴不敢说话,畏缩的向后退了一步。
却有几个村里的莽汉,胆子大,议论着说:“是伦纳德呢。”
“穿得像贵族老爷一样。”
“比镇上的老爷穿得都好,还有马车呢。”
伦纳德不自觉的挺直腰板,学着摩德海蛎子味道的语调说:“日安,各位先生女士们。”他推开院落的门,“我回来看一下,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不大的院落此时已长满杂草,破旧的木屋空荡荡的,他的母亲在当初迁往摩德时,带走了家里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破烂的被子、被老鼠咬过的衣箱、已经变形的木桶……
摩德领主的骑士们帮着去镇上雇佣了2辆马车,所有东西加一起都抵不上租赁两辆马车的钱,好在不用老丹特一家掏这笔钱,摩德领主阁下不止垫付了车费,还给他们在摩德买下了一栋房子,伦纳德甚至能够跟着一群孩子上了几年学,当然,学费也是摩德领主阁下出的。
空旷的小木屋布满灰尘,房梁、墙壁间结满了蜘蛛网,伦纳德也不嫌弃,就这样站在木屋的中间,环视四周,唏嘘不已。
人生境遇当真是奇妙,18岁以前的自己,可曾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站在这栋木屋里,脚上穿着一双价值10银盾的皮靴?那时候偷母亲的10个比索,都能支撑自己出去开心好多天。
现在,自己为领主做事,每个月赚的钱足够维持体面的生活,母亲肥硕的身躯上也能够穿戴华美的衣裙,伦纳德还是有些空落落的,总想回来看一看。
走出木屋,交代车夫:“往村子里去,停在门口有一个大树墩的人家。”
并没有多远,马车走了四五十步,拐了一下就到了伦纳德所说的地址。
下车,伦纳德手里多出了一个木箱,他用脚狠命的踢了踢这户人家的大门:“嗨,可怜的小费尔,老朋友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