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军舰正在这风雪天气里横渡海峡,攻占岛屿。
只要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明白过来了。
刚从山顶返回的人,岗哨警卫们,协助防卫的雇佣兵们,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搬出反击的唯二重型武器,那艘军舰上又冒出了火花,海面上一道极其显眼的白色尾巴从舰艇上方延伸过来,方向直指淹千山半岛。
山脚下的人群惊慌失措,呼喊叫骂此起彼伏,有的人傻傻望着炮弹袭来不知道动弹,还有的人抱着头蹲下来两眼含泪,而其他大部分人则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向远方瞄准,即使超过射程,即使可能还没等到开枪自己就先在炮弹的爆炸声中灰飞烟灭,可他们还是坚定地站在那里,微微颤抖的手指牢牢握紧枪身。
山顶上,廖耳从腰后掏出枪来,和钱七贯并肩而立。
他的心跳的很快,快的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只是,此时此刻他忽然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没听到女孩的。
身边的人太安静了。
钱七贯像一尊没有呼吸的雕塑,面孔上带着罕见的冷酷和嗜血,眉眼冰冷。
海面上那拖着长尾巴的梭形导弹着陆点看着就在半岛中央,被群山围绕的鸟居石堡。
近了,更近了。
山脚下有人开枪。
钱七贯默默举高了手里的刀,刀刃向外,刀背向里。
之前被劈开的硝烟浓雾再次合拢,海面又被笼罩住了,雪雾朦胧,什么也看不清。
在浓雾合拢的瞬间,一条清晰的风之轨迹出现在军舰和岛屿之间。
钱七贯敏感地抓住了这个瞬间。
全身体表符文中储存的温暖能量全员调出,顺着手臂的筋脉流入手中的长刀中。
刀身上燃起青色的火焰。
乌发黑袍,女孩脚踏风眼飞身跃起,瘦削的身体弯成了一张拉紧的弓弦。
一道燃烧着火焰的青色风刃顺着着那条乍然出现的风之轨迹劈了下去。
落刀的刹那,天空被点亮,海水被劈开,轨迹线那端的军舰像是被利刃划开的豆腐一分为二,霸道的刀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一路击向海峡对岸的陆地。
秘密开挖的海底隧道一刀剖开,倾全部人力物力搜罗来的,被符文“加持”过的合金工具竟如一滩烂泥般不堪一击,在强悍的刀锋火焰之下燃烧殆尽。
刀气所过之处,海水让路,风雪停止。
一条一米多宽的道路显露出来。
淹千山部半岛的海边,早就准备好的一群人背着行军包,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条道路。
这是最能跑的一批人。
海底捞淤泥很厚,跑着跑着,双脚就陷入泥里,速度快不起来,而分开的海水却在缓缓合拢。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基本上跑到一半就会被两边的海水夹击,最终葬身海底。
可是,没人放弃,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
再然后,他们忽然感觉到身体轻快了许多。
无数的海鸟从岛屿上飞起,它们奋力扇动翅膀,在他们前面领路,而暴虐的海风仿佛也变得很听话,轻柔托起这批奔跑在海底的军人,尽情奔向海的对岸。
海的对岸有高山,有密林,还有冰天雪地的荒原。
十几个人扎进去就像水滴进大海,再也找不到了。
钱七贯放心了,长刀在她手中寸寸成灰,合金碎屑被风吹向四面八方。
不知不觉间,细长的眼睛悄悄闭上了,罩在身上的黑袍冰冷如铁,她觉得困倦至极,娇小的身体从半空中快速坠落。
雪地里,一朵带着血丝的黑色花朵无声静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