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商会——
夏期坐在耳室里,正宁静的洗茶。
这间耳室被林云深改造成茶室,平常都是开着的,他也不拘谁来,反正此地总会备着茶叶。夏期就偶尔会来这里坐坐,在自己烦心的时候。
夙走了进来。
夏期不看他,但是多洗了一个杯子。
没骨头一样坐下的夙,撑着下巴看她。
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也没有把夏期养胖,皮肤依旧发黄,整个人瘦的跟柴火差不多,两只大大的眼睛却明亮了不少,不像他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无神。
“林夙。”夏期突然叫他。
“嗯?”
“我要走了。”
没骨头一样的身体渐渐挺立,他修长的手指抵住杯盖,褐色的陶面上,一片白皙格外明显。
“不是还有几天吗?”
“是只有几天了,提前跟你告个别。”
夏期很平静,声音甚至算得上冷酷。
“也好。”
夙不喝她倒的茶,细长的凤眼里,琥珀一样的眸子染着凉意,“终究是要走的人,留着也碍眼。”
字字诛心。
“嗯。”
夏期起身,“我想你应该会忙起来了,走的那天就不用你送,估计公子也快回来了,但是我应该是等不到了。”
尾音渐弱,人影消失。
夙独坐在茶室內,面前的茶杯还蒸腾着热气。他眷恋的用唇摩挲着,慢慢饮下。
茶微苦,却留甘。
“坏丫头。”
接下来这几天,夏期就忙着和人告别。在告别的期间,听说楚横为了报恩,收了闵弯月为徒。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顶多是赎身罢了。
这样很好,饕餮阁的人应该还不至于和山海庄为敌,但这也是个隐患,她想自己应该去找那个吃货聊聊。
想这件事情的时候,夏期正在写信,这封信是写给林云深的,在信里,她说清楚了自己为什么留在蓝海商会,对他的愧疚也算是有了结果,也透露了一些她身体的情况,毕竟,林云深,她是真的不想骗他。
写完信,她就去找习慎。她将信交到习慎手上说:“麻烦你将这份信交给我家公子。”
习慎疑惑:“你要出远门?”
夏期一愣,这个习慎倒是一语中的,她笑了笑:“要是有机会的话,和你喝杯酒就好了。”
习慎也笑,如同春花盛开:“会有机会的。”
乌横来找夏期的时候,下着小雨。
“你这张脸,可不怎么样。”
乌横坐下,夸大的黑色袖袍遮住了夏期半个身子。
夏期无奈的拿开,“你以为你现在这张脸就很好看吗?”
乌横摸了摸下巴,嘿嘿笑:“这张人皮面具,我可是鼓捣了小一个月呢。”
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半边皮肤是黑的,另一边又白嫩的跟豆腐一般。
乌横向来有这些恶趣味。
“前几日,我看到顾长风了。”乌横笑,“为你来的吧。”
夏期不理他,自顾自倒了杯酒,推到他的面前:“你这雪月楼,一年能赚多少?”
“怎么,你想分一杯羹?不是我说你,你赚的钱可不比我少,请客居然请在我的地盘,这到底是谁请谁啊?”
夏期挑眉,“让你能吃饱又赚到钱不好吗?”
两人说话像是多年的旧友一般,夏期也不像是个二九年华的小姑娘。
“啧啧。”乌横撇她,“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夏期推开窗户,屋檐落下雨珠成一线,溅起点点水花。
“饕餮阁,你现在能掌握多少?”
说起正事,乌横也不再嬉皮笑脸。
“六成吧。”
夏期知道他,一向谨慎,说是六成,肯定是比这多的。
“卖你一个消息。雪月楼里的闵弯月,你最好不要管他。”
乌横狐疑:“这个小子,你知道能给我赚多少钱吗?”
“他不是被你阁里那些老家伙塞来塞去,塞到你这里来的吗?现在他的靠山要回来了,我是劝你收手。”
“你是说山海庄,虽然说楚横老先生和我同名,但是他也不能不按规矩来,要我的人,总要付出点代价的。”
“我给你钱。”夏期用指尖去接雨水,也不怕冷。倒是乌横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先关了窗户。
“关你什么事情,你给我钱,不要!不要!”
“乌横,我是在还债。”夏期轻声。
一身黑衣的黑白脸冷冷的看着她,但眼神却是温柔的。
“我给你钱,让你去堵那些老家伙的嘴。至于其他人给你的,你也收着,算是利息。别人不知道你的为难,我理解。”
“唉,你知道贺杭吗?”乌横先松了口。
夏期问:“他来找你了?”
“我不怕山海庄,但是贺杭可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结香,你真的是在还债吗?”
乌横语气沉重。
结香,这个名字许久没有听过了。
夏期叹气:“我是在还结香的债。你放心,不会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