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旭坛集中了启明军最刚猛的重兵手,施尧持槊冲在最前,一入阵便搅得红旗军首尾难顾。
晢晔左右传令,红旗军分开排布,连成几股,象数条扭抖的章鱼触爪,每条触爪都有吸缠之力,又能配合旋绞,将施尧的刺砓营分头卷住,越粘越紧。
施尧心中一惊,低估赵漠了!
林雪崚见刺砓营被困,策马而至。红旗军触爪汇聚之处兵力集中,是等待吞食的章鱼首,各条触爪随章鱼首而行,保持绞杀的方向一致。
她藏敛剑光,倾身前压,催马向红旗军密布的章鱼首疾冲,快到时,剑光陡绽,用“照胆诀”一举破开章鱼嘴。
红旗军岂能挡得住她这一剑,章鱼首被她直刺而入。
她并未继续向前,而是横驰两个来回,剑招变幻,寒光汹涌,改刺为削,将章鱼首和各条触爪一气断开。
红旗军没有得到后继命令,分作两半,一半与刺砓营激战,一半死缠着林雪崚围杀。
晢晔本就是试探,细观之下,流光绝汐剑固然气势如虹,林雪崚却没有象叶桻那样神诡换位、机妙周旋。
也许这奇异的本事,连叶桻自己都不甚了解。
正思量,忽听一声暴喝,是赛吉的吼声。东栾渐手持开山钺,率领厉旭坛断枢营从背后兜绕,直向晢晔杀来。
赛吉认得那柄劈开巨石的开山钺,见使钺之人是个面容威厉的独眼老者,有心去比比膂力,立即领着身边的金旗军,将东栾渐截住。
东栾渐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何曾被挡过道?他策马加速,抡钺就劈,前排金旗军被砍得血泼三丈,四飞五坠。
赛吉的兵刃在被精弩营伏击时失落,后来顺手提了把长柄狼牙锤,此刻卯力相迎,锤钺相撞,地动山摇。
两人在马上交了几十回合,赛吉力巨,又胜在年轻,正得晢晔看重,在君长眼皮底下,拼了命也不能输。
东栾渐的目标是晢晔,不想和赛吉磨耗,斜身卖个破绽。
赛吉一锤捣来,东栾渐闪避时甩手一震,开山钺离柄飞出,钺后一根锁链连在柄上。
太白宫的兵刃都是工锻坊巧匠所制,看起来最普通的也不寻常,悬天营有飞链刀,开山钺也隐藏飞链,只要触及柄上机簧,钺头便弹离钺柄。
赛吉哪里想得到这么重的开山钺竟能身首分家,眼见巨斧旋飞而至,照着他的脖子横切,狼牙锤已经回挡不及。
他大喝一声,仰头后躲,开山钺没有削下他的脑袋,只是削飞了他的鼻子、嘴唇和两颗门牙,一张脸刮去一半,惨不忍睹。
东栾渐捏着钺柄,手腕一旋,飞钺转了个圈,呼呼生风,再次兜至。
这次赛吉遁无可遁,就要被劈成两半。
晢晔皱起眉头,腾身而起,人掠半空,一手前探,手中所持正是银月刀。
赛吉的鼻子、嘴唇混着血雾横飞,银月刀一触血滴,绽出一道刺眼的血光。
林雪崚目睹血光,急得大喊:“东坛主!”
她想也不想,离鞍而起,飞身持剑,掠过重围,剑上寒光白雾,拦向银月刀。
银月刀醒刀之威,至阴至狠,那样的血腥戾气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她在鹰喙峰顶时身着天蝉甲,没有正面撞上刀气,都被伤得不轻,现在晢晔已经不是那个刚刚找回宝物、控刀青涩的赵漠,而是得心应手的银月刀之主,王杖之威,今非昔比。
东栾渐劈死郁垒,震伤燕姗姗,令燕姗姗落下病根,多年都不能复原。晢晔倒没存心要为燕姗姗报仇,然而见了东栾渐,心里不自觉的厌恶。
此刻夕阳斜偏,银月刀怒意激涌,直指东栾渐,磅礴诡谲的血光层层推荡,象落日提前坠落,千军万马,无不震惊。
东栾渐防备不及,眼前一红,体内犹如炸了个焚炉,是此生从未体会过的灼烈剧痛,开山钺脱手飞落,连人带马向后倾栽。
红光越来越炽盛,一道莹白雪光突然劈至,寒气如冰山,挡在东栾渐身前。
“泰阿诀”!
林雪崚拼尽全力,太白心经用到极致,正面扛下银月刀醒刀的一劈。
叶桻看到硬拼红光的雪光,惊呼“雪崚!”
盛军已在启明军的帮助下突围向北,他自己也在层层叠叠的黑旗军中杀开血路,很快就可以追上盛军,可一见林雪崚力战晢晔,他怎会独自离开?
叶桻早就筋疲力尽,仍是一咬牙,调转马头,再入重围,奔着雪光杀去。
晢晔内力澎湃,银月刀红光灼空,刀气所及之处,人人胸口裂痛,齿根龇血。
要是这刀气突破太白心经的防护,林雪崚就算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空中掠过一排轻健身影,是岳川和悬天营的链兵手,之前岳川领着这几人绕去麦田山顶,晢晔却下山入阵,他们跟着下山,比众人都晚到一步。
这几人依仗轻功之利,越过重围,直奔红光、雪光冲激之处。
刀、剑相拼,气势如同两团烈焰,晃得人难以直视。
岳川脚一落地,便被刀气震得吐了一嘴血,他瞥见几丈外有一头负伤倒地的骆驼,抛出飞爪,钩住骆驼,其他几个链兵手也纷纷效仿,他们没有赛吉独自掷马的神力,因此合力拖甩,把沉重的骆驼提抛而起,掷向红光最烈处。
骆驼一触红光,巨大的身躯顷刻暴碎,林雪崚被淋得全身是血,却也因骆驼这一阻,再次在醒刀之利下幸存。
晢晔也溅了半身血,风度却丝毫无损,“林宫主,别来无恙。”
他余光一扫,叶桻正不顾一切冲回重围,向这边杀来。
林雪崚浴血而立,英眉怒目,衬得手中剑越发雪亮耀眼,“赵漠,鹰喙峰顶胜负未分,你坠崖而遁,这剩下的半场,你欠我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