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慧黠一笑道：“我只是不懂山下礼仪而不是不懂人脸色，从卢夫人介绍我开始，卢老夫人眼底就带有莫名的怒色。”

“所以小姐才故意在众人面前提出想要一盆木芙蓉，目的是激怒卢老夫人？”

钟离笑眯眯点头道：“人在愤怒时会不自觉将心中的怨恨带出来，我只是想看看带出来的是什么。”

秋槿会心一笑，这是自从钟离和她说了那番话后她笑得最真心的一次，不再有隔阂。她知道自己虽然不能如秋水那样再得到小姐全心的信任，但是既然小姐依然选择问她就是还把她视为自己人，这样就够了。

“那小姐应该有结论了吧。”

钟离拄着下巴摇头：“我刻意提及木芙蓉的药理，以为会引出她对卢神医的愤怒，没想到却引出来思女之情，可是感觉又不是单纯的思念，似乎是由愧转怨，所以才会不许人碰触。”

秋槿暗自佩服，小姐果然聪慧，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就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

她回忆着自己看到的消息整理一下思路道：“十九年前卢神医救了赤炤武王一命，转年卢三小姐入王宫为贤夫人，卢府开始受到重用。就连卢老夫人的幼子卢岳守也被提拔到礼部为官掌管仪制，官居正五品。四年后武王病重药石无解，二十四岁的贤夫人也在此时突染恶疾骤然去世，等到卢神医从外地赶回来时已经晚了。卢老夫人将一切过错都归于卢神医，从此后便不肯见他一面。”

钟离皱眉接过秋槿递过来的茶水喝着，卢神医常年在外，卢三小姐的病又很突然，不应该怪到卢神医头上啊。而且…“两人同时生病，会不会太巧合了？”

听到钟离低喃声，秋槿挑眉道：“确实太巧合了，其实卢三小姐就算不病死按礼制也是要殉葬的。”

“当”一声，茶碗掉到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茶水也泼洒在四周。

“哎呀，小姐没烫到吧。”秋槿、秋水急忙围着她查看。

钟离摆摆手，脸色的震惊之色未退，她有些不可置信道：“殉葬？为什么要殉葬？”

等秋水取来棉帕将周围的水吸干净，秋槿换了个茶杯重新倒满放在案几上，才接着道：“各国王宫都有规定，凡是入宫后没有子女的姬妾在君主驾崩后都需要陪葬，卢三小姐入宫四年没有任何子嗣。”

钟离难以相信山下会有如此残忍的礼制，难怪大师兄从来不与她提及。

“不对啊，既然如此卢老夫人为什么还要怪罪卢神医没有及时救治卢三小姐，病死总比陪葬好吧！”

秋槿和秋水面面相觑了片刻，眉眼间带着几分犹豫。

少主之前交代过，小姐这期间有任何疑问都可以解答，可是一下子说这些对小姐的冲击会不会有些大了？

瞥了两人一眼，钟离无奈道：“不用顾忌，都说了吧。”

秋槿斟酌着说道：“非正室死后不可入宗祠，卢三小姐只是贤夫人，相当于妾的身份，又没有子女，所以入不得王陵，只能同其他去世的姬妾美人一样葬入女道观中，若是陪葬则可葬入陪陵。卢三小姐也是赤炤国首位葬入道观的夫人。”

钟离听完，眨着眼半天没反应过来，又或许她根本不能理解，就为了死后葬在陪陵，卢老夫人情愿自己的女儿去陪葬？那她心中的愧疚是什么？她又为什么一再强调思念女儿？

还有卢府不是权臣吗？既然是权臣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卢府不是有国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