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朝廷以冉林为帅,统三十万大军逼近燕北州。
玄北州以南,五十人沙人大军屯兵玄北边界,兵锋直指北饮郡太平关大本营。
张楚请武九御前往靖远军与荡狄军坐镇,命二军坚守不出,他自己统帅驻守太平关的十万卫戍军,奔赴燕北州,与燕北州内的定疆军合兵一处,迎战朝廷的三十万大军。
适时,北四郡的麦子还未到收割之时,二十万屯田兵,尚不能回援。
是以,靖远军与荡狄军二军合共二十万,卫戍军与定疆军加在一起,也只有二十万大军。
以四十万之众,迎战朝廷与西域联军合共八十万大军。
张楚没有赢的把握。
但他却有必须要胜的理由!
好在根据姬拔秘密从西域联军当中送出种种情报分析,姬启这一战打的似乎是坐山观虎斗的意思,没有真要进军玄北州的意思
这个局势并不能让张楚松一口气,但还是能让他将更多的精力从靖远军与荡狄军那边分出来,投入到燕北战局当中。
兵法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事关上百万玄北州百姓的生死存亡,张楚就算是再相信姬拔的判断,也会保留对姬启的怀疑。
战争。
于六月二十四日,在中元州边境打响。
依然是身处劣势的张楚,主动出击,以一路偏师,猛攻冉林大营的左翼。
张楚企盼和平是真的,但他骨子里的攻击性,也是真的。
但凡是他统军,他不是在进攻敌人,就是在进攻敌人的路上。
论战术谋略,张楚离真正的名将之流,或许还差得很远。
但他对战场态势的把握,以及他骨子里那股子一旦抓住战机,就算是崩掉两颗大牙也要一口咬死敌人的狠辣劲儿,却已经令冉林这等当世名将,都忌惮万分。
冉林是领教过的。
昔年的北疆大捷,若非张楚从袭营的蛛丝马迹之中,判断出敌军主力已奔袭己方大营,当机立断率军回援,与大营主力夹击敌军主力只怕那一战赢得就不是大离,而是北蛮人了。
是以,冉林这一战也是有备而来!
张楚的偏师猛攻,一头撞上了冉林打造的铜墙铁壁。
猛火油、檑木滚石、弓箭手阵、床弩、投石车等等手段组成了一道由远及近,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哪怕张楚派出的偏师,拿出了火药箭和炸药包这些个大杀器,依然一头撞了个头破血流,惨淡收场似这类大杀器,只要在人前出现过一次,那么它就永远的失去了左右战局走向的能力。
而更高层面的火枪和大炮,以张楚脑子里那点贫瘠的科学知识和九州现有的生产力水平,又无法大规模的产生列装。
这一场自张楚征战沙场以来极为少有的失利,不断打消了张楚以奇谋打开局面的主意,也打掉了他心头速战速决的浮躁。
他沉下心来,排兵布阵,稳扎稳打的与冉林对弈。
今日你劫我粮道。
明日我断你水源。
今日你杀我斥候。
明日我屠你偏师。
时间,就在双方你来我往的胶着之中,偷偷溜走。
转眼间,就七月中旬了。
虽然战局一直没能打开,每日消耗的钱粮也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张楚而言收益良多。
这一战,算是他真真正正统帅数十万大军与敌交战。
这世间应该再也找不到冉林这样小心翼翼,又怕触怒了你,还得尽心尽力,花样百出的老师,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将几十万大军如臂指挥。
这一个来月花费的钱粮,物超所值!
值得一提的是,今岁天公作美,光照充足、雨水充沛,北四郡的麦子获得了大丰收,单是安国军种植的四千亩小麦,平均亩产都达到了六百五十斤。
若是在加上北平盟的自主田,以及在北平盟的组织下恢复生产的各郡百姓的田地,今岁玄北州收获的主粮总量,按照九州一百五十一斤合一石的计量,已然超过七万石。
七万石主粮!
可能被鲜血浇灌的土地,真的特别肥沃
当然,七万石主粮,对应玄北州的上百万百姓,和张楚麾下的六十万大军,仍有几分杯水车薪之意。
但相比先前,粮食全赖他们御字小团体姐弟八人从燕北、东胜、东云、南山、南善等地筹措的境况,已经好太多太多!
这个时代的百姓,就像是山间的野草,无论是阳光、玉露,还是土壤,只要任中给他们一丁点儿,他们就能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坚韧生命力,顽强的生长繁衍,并且还能供养一大票不事生产、挥霍无度的上位者。
今岁的大丰收,就像是久旱之后的一场甘霖,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再次漫山遍野的怒放!
手中有粮,心头不慌。
张楚和冉林的对峙,更悠然了。
而与他对峙的冉林,可就没他这么悠然了。
朝廷派他领兵来攻打燕北州,肯定是出于多种考虑后得出的最优结果。
其一,冉林的指挥能力没得挑,排除掉霍青,当世唯有童狮与卢万象能与之不向上下。
其二,冉林乃是大离朝廷当中,唯一与张楚打过交道的将帅。
其三,冉林多次出将燕西北,熟知燕西北的情况。
为将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基于这些考量,朝廷派冉林统兵前来,肯定是对冉林抱有极大期望的不说什么灭了北平盟这种不现实的话语,至少,得把燕北州夺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