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回道:“她说,放眼凌雪教,可堪大任者,唯有四大侍女。”
海秦奇道:“这却为何?”
秋菊言道:“先教主一向任人唯亲,她自己不稔熟之弟子,绝不重用。纵观凌雪教,与先教主相熟者虽然人数不少,但要论智谋武功高下,只有四大侍女略胜一筹,余下之人要么有勇无谋,要么弱不禁风,她岂会放心相托?而我们四大侍女皆由先教主亲手调教,谋略武功非他人所较,自然甚得先教主赏识。四大侍女之中,春竹以上犯下,作恶多端,先教主不会传位于她;二妹夏兰平日无心教中事务,无意克继大位;四妹年纪尚幼,未经世事磨练,无法接任教位。因此,在先教主急于下山的情势下,能够接任教主者,非我莫属。”
海秦讥道:“看来凌雪教用人颇为严苛?”
秋菊回道:“你以为呢?”
海秦又道:“假若昔日春竹以药相逼,强要珠玑将教位传与她,你的教主之位岂不旁落?”
秋菊答道:“嗯,你说的颇有道理。以我猜测,应是春竹自以为居于幕后控制先教主,总比出头之椽要强,又或是觉得自己接任教主还不是时候。总之,春竹万万没有料到,先教主会事先立下遗书,否则她这个忤逆之人必会提前下手!”
海秦点点头,忽然说道:“敢问秋教主,事到如今,你也该让内应之人现身了吧?”
秋菊脸色一变,奇道:“什么内应之人?海少侠还请言明。”
海秦回道:“若非有内应之人,你想要如此轻易地拿下春竹,无异于痴人说梦!”
冷晶见海秦如此想问,奇道:“秦哥,何来此言?”
海秦回道:“晶妹不妨想想,我们到此刚刚落脚,秋教主就率领手下合围了我们,若非有人给秋教主通风报信,秋教主怎会对我们的行程如此了解?再有,若非有人提早将春竹与俺答汗之书信往来告知秋教主,秋教主怎会知晓蒙古勇士南下之消息?又怎会在蒙古勇士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一网打尽,然后将计就计冒充蒙古勇士不费吹灰之力取得宝图呢?”
众人听罢海秦之言,皆觉言之有理。
秋菊哈哈一笑,说道:“人说海少侠思虑周全,我且不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佩服!佩服!不过,你是如何猜出我假冒蒙古勇士一事的?”
冷晶对海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又被你猜中了。”
海秦没有理会冷晶,言道:“以琪娅之公主身份,如是俺答汗派来之人,见到公主,必下马参拜,方为礼数,可方才木日勒见了琪娅,只是稍作施礼,并未下马参拜,此为疑点之一;其二,以人之常情,千里之外遇见乡党,必会用方言交谈,但木日勒见了公主却用汉语问候,乃是疑点之二;还有,蒙古勇士千里迢迢南下,一路奔波,必会风尘仆仆,人困马乏,而观今日之人,个个衣着光鲜,精神焕发,试问,这像一支长途奔波的队伍吗?由此三点,我断定你收到蒙古勇士南下的消息后,调派人手暗中埋伏,将蒙古勇士悉数杀死,然后再假冒他们来到此地,为的就是在春竹不备之下,轻而易举拿到宝图。”
秋菊赞道:“不错,你尚未亲历,竟然仅凭推测,说的丝毫不差,真乃高人。我以为我行事万无一失,不想一个假的木日勒,就破绽百出!看来,谁要是低估了海秦之力,必败无疑!”
海秦见自己推测无误,欣喜之下,高声对秋菊言道:“秋教主不妨说来听听,我想,这必定又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秋菊见海秦如此之说,回道:“既然海少侠这么说,我也不必遮掩此中内情。只不过海少侠有一点言说有误,给我通风报信者,不是什么内应,乃是四大侍女之一,我的四妹冬梅。”
海秦笑道:“今日确实是个喜庆日子!四大侍女其三往日不谋其面,想不到今日我就要见第三位了。”
秋菊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叫道:“四妹,你就现身,让海少侠及诸位都瞧瞧吧。”
秋菊话音刚落,只见从八大金刚身后走出一名身高六尺、身材消瘦的汉子。
海秦心想,难道四妹竟是男儿之身?不对,看其面容,难道易容不成?
正自忖间,只见那名汉子走到秋菊跟前,行了一礼,然后用手在脸上一抹,人皮滑落,一张俊俏的女儿面目现了出来,只见她双目幽蓝,鼻骨高挺,唇若朱丹,虽面目不似中原女子,但也当真俏丽无比。
凌雪教众初见那汉子走了出来,一看,这厮不是胡平吗?如此威严场合,胡平跑出来干吗?不料见了真容,方知胡平竟是她用易容之术乔装而成,顿觉吃惊不小。
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喊道:“原来是冬梅!”
众人吃惊之余,只见冬梅散去头巾,一头红发垂了下来,脸含羞涩,微笑望着大家,愈加妩媚。
海秦心道,世人言说四大侍女之一的冬梅乃西域人士,看来不假。
秋菊言道:“四妹,一路辛苦,还请你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冬梅轻启丹唇,细声回道:“是的,三姐。”
海秦听冬梅之声若清泉流水,脱俗清脆,又如松间明月,了无杂尘,不由心醉。
冷晶见海秦对冬梅仿若着迷,嗔怒之下,用手掐了一下海秦手臂,海秦吃疼之余,心思神游归来,不由满脸通红。
天残脸上神情古怪,呆呆看着冬梅,好似在凝神思虑。
“几个月前的一日,三姐将我叫到她的房间,让我易容成教中一名喽啰,追随先教主下山寻宝,俟机暗中保护先教主,并将沿途消息私下及时传递与三姐。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先教主为春竹所制,言行受囿,下山以后只得通过我与三姐暗通消息,以为决策。想到先教主昔日将我抚养成人,对我有恩,我便应了三姐之诺,决意护卫先教主免遭春竹毒手并沿途打探各路消息。”
海秦插话言道:“想不到珠玑还会对你有恩?奇哉!”
冬梅见海秦插话,停下不语,双眼望向海秦,回道:“不错,在世人眼里,先教主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可是,在我眼里,她纵有万般不是,但她毕竟将我养大成人,但凭这点,我就不该忘恩,就该报恩。海少侠,你说是与不是?”
海秦本意讥讽珠玑几句,此刻见冬梅如此说话,心想,珠玑死后,人走茶凉,即使教中弟子,提及珠玑,多是恶语相论,溢美之言再也难闻。不料今日冬梅不俯世俗,就事论事,倒说起珠玑好话来,当真令人佩服。就此一点而论,冬梅的确超世脱俗。
想到此处,海秦向冬梅礼道:“小姐教训的极是。”
冬梅对海秦莞尔一笑,言道:“公子不必介怀。”
海秦还想再问冬梅身世,见冬梅意欲继续言说,不好滋扰,只在心下暗想,她看似西域之人,如何到得中原?又如何入了凌雪教?正自思虑之间,只听见冬梅之声言道:
“下山之后,我便将一路经历之消息,事无巨细,统统飞鸽传书于三姐,一切都非常顺利。在此期间,我发觉春竹时常通过胡平与教外人士互通消息,我多次暗中打探,由于胡平与春竹防守严密,我皆徒劳无功。那日,我们到了郴州,时机终于到了,我趁大家去龙泉山庄途中,假借攀谈之名,将胡平劫至旁侧密林之中,逼问胡平有关春竹之秘密。由于当时你们一路之上皆想着应付天残之策,无人留意胡平与一个不出名的小喽啰落在后面,因而我行事顺遂。胡平经不住我严词逼问,便说出了春竹与蒙古可汗飞鸽传书的秘密,并道出了春竹任用胡平为收信人的经过,当我问及来往通信的详情之时,胡平言说他只承当去信与收信之责,由于往来书信皆用蒙文写成,而他又不通蒙文,因此信中所说之事,他一概不知。我当时心想,要想得到信中所言之事的秘密,只有接近春竹,要想接近春竹,只有杀了胡平之后冒充。于是当晚,我便杀了胡平并易容成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