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惑不是个爱牌面的人,这一点谢忠还是清楚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谢忠疑惑的瞅了他一眼,但马上垂下头,“我明白了,马上去安排。”
“嗯嗯,那没事我就先休息了。”这是下了逐客令。
房门再度被关上,谢无惑闲坐在床边,翻阅这本厚厚的账本。
页数很多,每一页的左上角标注着时间,下面则记载着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买进卖出。谢无惑没有丝毫遗漏,每一个数字,每一比账目都记载心里,慢慢盘算着。
鸣鹿城这家谢氏盐号,不光贩卖食盐,同时也出售其他的酱醋菜油,一应俱全,但是和食盐的销量比起来,其他的商品销售额加起来也不足它的十分之一。
半斤食盐的进价是半钱银子,售价是一钱银子,节省一点儿足够一家三口人吃上一个月,一个成年男人做苦力,一个月也能赚到二三钱银子,定价不算很离谱。这样看起来利润很高,翻倍的价格,但这纯盈利的半钱银子里,还有六成是要上交给朝廷,因为盐矿所属和开采包括运输过程中的护卫都是由朝廷负责。余下的盈利里,商户个人还要被抽一成税,还有人工费,场地费,杂七杂八加起来,能落到个人手里的并不算多。但无奈这玩意儿谁都缺不了,鸣鹿城又是个“口味”偏重的地儿,食盐的销量怎么也不会差。而且南晋所产的食盐,细腻白皙,没有异味,很受从域外来的胡商的欢迎,每次进购,都是数百斤数百斤的购买,一来二去,盐号能赚的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不对啊?”谢无惑对完两年前某个月内的帐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那个月共出售食盐两千斤有余,共盈利四百两银子多一点儿,刨去成本和杂七杂八的开销,最后进账一百两两银子都没有!而且这个月的记账也很奇怪,并没有详细列出每一笔的开销,仅有最终的盈利记录。
谢无惑暗中记下,继续向后翻阅,平均每个月食盐的销量都在二千五百斤左右,鸣鹿城共有差不多八千人,这个销量倒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一年,共发生了五六次这样的缺账记录,总共有快一千两银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的账目没有问题。做假账的手段,谢无惑心里门清的很,谢忠也明白如何去做,但是像这样留这么大的口子摆在那里,是不愿做,还是没法做?
“谢忠那家伙是疯了吗!”第二年的缺账情况比前一年的更加严重,粗略估算一遍,共缺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一千五百两,没有任何水分的一千五百两。
一个小城一个月所收上来的税,也不过三四千两,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人荣华富贵几辈子。谢无惑越看越惊,干脆放下账本,不再去看。
“鸣鹿城的水,看起来深的很呢!”谢无惑冷笑着将账本放在一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座漂亮的城市下,到底隐藏了多少蛆虫?
……
“谢老儿,您就这么把账本交出去了?”一位身形肥硕的中年人腆着肚子,不可置信地望着谢忠,“那上面的东西,您就不怕被他发现?”
“担心被他发现?”谢忠冷笑道,“我巴不得他发现这事儿!”
“您这又是何意?”中年人不解的望着谢忠的脸,“您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做的很简单,”谢忠解释道,“让他开开心心的来,然后开开心心的走。”
“他是个聪明人,我们在账上动的手脚,再怎么遮掩,也逃不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