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岂敢驳您的面子。出师祭祖时师傅告诫我,皆病可医,唯接生不可,缺陷之人,恐遭阴邪。二爷,当务之急赶紧找明白的人来,我可以应付打个下手。”
“那好,咱们等海涛回来。”
“不能等。产妇身体虚弱,加上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临盆可能倏忽不定。快,屋子里点亮亮的,窗户都挡严了,多准备一些干净的布,再烧一大锅开水……”常爷有板有眼地在发号施令,站在地当央似一个指挥的长官。
方华和卜素葵在屋里执令,屋外,肖剑峰和王菁在烧水备盆。常爷一步一跛在厨房地当央转着圈子,不时悔恨地摇着头,他悔恨什么呢?
他的师博在当地人称华佗在世,乐善好施。一天,师傅领师兄到山那边的一个寨子里治病去了,山庄里只有他一人守家。
刚过午,邻村大财主的管家慌里慌张叩门,说夫人怀孕腹部疼痛难忍。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师傅和师兄的人影。名师出高徒,管家哀求他坐马车去了财主家。
一号脉,女人盆腔已开指,吩咐财主赶紧准备应急物品。事情紧迫,想找接生婆已来不急了。人命关天,只得由这个面相邋遢、身体不规整的男人来接生。
很快,婴儿呱呱坠地,大人孩子平平安安,皆大欢喜。谁知过了三日,财主率众人气势汹汹而来,责叱他是讳忌之人,出生的孩子是一只腿长,一只腿短,抓他去见官,索求赔偿……该着他命蹇时乖,第二年寒冬,又赶上类似这码事,他接生的男孩,好端端的却是个塌鼻儿……
江海涛跑了回来,蒋大夫不在家。
“怎心办?”大家看着常爷问。
他坐在桌旁,默不作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啪!”手掌拍在桌子上:“好,就这么定了!”
大家以为他应了接生,没有反应过来是高兴还是郁闷,他接着说:“快,找马车去摩云岭接大夫,我守家想办法拖住她等,大夫没来,命里该着看造化了!”
阚二爷和江海涛去找李老蔫。屋子里人听常爷摆布。他叫人把艾晓娟的下半身略高架起,腹疼稍差,命王菁强制喂她吃饭他也不停歇,查她的体温,查她的脉向,艾晓娟腹部疼痛历害,他让人重新调换她的姿势,还给她按穴位,忙得满头大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马车终于把蒋文丽大夫接了来。这时艾晓娟反复折腾痛得直叫唤,大家也都累的精疲力尽。
常爷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坐在凳子上,双手合实胸前,双眼眯缝,嘴唇翕动,虔诚地祷告着。
蒋大夫走进来,他齉着鼻子叮咛地说:“你把寒气散尽再进屋子。她身子弱,又是早产,己折腾得差不多了,该把她的上半身略高架起才好。”
蒋文丽奇异地望着这个来历令人诧异的丑陋人,她钦佩地点头应着,脱掉棉大衣和棉帽子,解开鞋带,净了手,推门进了屋子。
外屋的男人们在焦急地企盼着。里屋,艾晓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掺杂着女人督促的喊声,令人焦灼、令人心悸。
时间是那么的难捱,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清脆的哭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啊,他在向世人宣告,一个崭新的生命诞生了!
海涛、剑峰拥抱着王菁向他祝贺,王菁笑着激动地热泪盈眶。
常爷兴奋地朝每个人碗里斟满酒:“举杯,干!”
大家一饮而尽。
阚二爷开怀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从此,黑龙沟又多了个叱咤风云的英雄好汉!”
……
这是个难忘的夜晚,这是个不眠之夜。你看,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山那边露出了鱼肚白儿。啊,黎明拂晓,新的一天开始了!
晨曦,朝阳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