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一晃来黑龙沟五、六天了，开了碰头会，迤今应征志愿表都没填，还需体检，转关系，穿军装，与亲友团聚、告别、坐汽车回北京，难怪田参谋长急。

方华对此心里很内疚，她没有尽心做到帮衬人家做好这项工作。她的心里很乱，乱得理不出头绪，江海涛不放回来，卜素葵哪儿也不会去，心甘情愿瞪着眼儿等他把牢底坐穿，无论面前有多大的诱惑力还有艾晓娟，挺个大肚子，自己都怀疑回城体检难以过关，不久又要临盆生孩子。

方华同几个姑娘家一样喜欢唱歌跳舞，部队文工团是她梦寐以求的理想夙愿，这个机遇是多么难得啊，一旦失去难以复有，可她又怎忍心抛弃他们而自奔前程呢？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她要把应征自愿表要来，分给同学们填好。方华踏上石板桥，奔阚二爷家来找田参谋长。

大客车没在家，阚二爷和老队长去镇里还没回来。赛虎精怪得很，在院门口规规矩矩迎着熟人。

方华推开屋门，电报员王波迎出来：“方社长，请屋里坐，有何吩咐？”他摘下头上的耳机。

“田参谋长有事去大队了。”

“噢，他不在。”方华的心油然一阵喜悦：“打扰你了，没啥重要的事，我有时间再来。”她磨过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田参谋长来了青年点，男女青年让坐，斟水，嘘寒问暖一片热情，只有方华默言无语低头在想着心事。

田参谋长微笑着冲褚明凡、艾晓娟磕首打过着呼，转回头对大家说：“我这个人没有弯弯肠子，涵养差，心眼小，你们要对我好点儿，到部队你们是兵，别怪我报负你哟！哈……”他爽朗地笑了，边冷眼看了方华一眼。

大家都笑了。方华若有所悟地抬起头，也笑了，只是，那笑显得有些苦涩。

“头儿，”田参谋长凑上前，打开怀里的公文包：“这是我从大队给你带回来三张回城登记表。”说着，他拿出来递给了方华。

接着，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摞纸张：“头儿，这是征兵志愿表请您笑纳。多少天了，上边追得急呀。紧着点儿，剩下时间穿着军装在家可多呆几天，你们说好不好？”他鼓动着大家，没料到屋子里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应答。

“怎么回事？噢，对了，你们还不是我的兵。”田参谋长笑着看了看大家：“我今天去了大队，朱书记对你们每个人评价都很高，我听了心里很舒畅。我向他提起了江海涛，他说江海涛也是个好青年，任劳任怨、爱憎分明，是个属虎的脾气。我们首长就喜欢这样敢于赴汤蹈火、冲锋陷阵的人。不知他啥时能回来，怕是赶不上我们这班车，太可惜了！”

方华紧朝他使眼色，待他发现，该说的已讲完了。屋子里的气氛没有因他的激情而活跃，反之，明显地变得有些压抑。

田参谋长清醒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疵点，冲大家笑了笑：“我就是个直肠子，浑身上下一根筋撑着个脑袋，缺心眼子，请大家不要见怪才是。”

“这会儿没有人怪的，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到部队怕你报负呵！”方华一句话，逗得哄堂大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活跃起来。

褚明凡拿着招工表独自去了男生宿舍。

方华把征兵表一一分发下去：“大家已酝酿五、六天了，不要急，看好栏目认认真真填写，要知道，从字面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大家抑制自己的激奋心情，各找各的位置去填写。

“田参谋长，这表我明早给你送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