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在建康城北十余里处,两人由西行来,经城内当铺时,丁不朽将腰间的那块玉佩给当了,得金一百二十两。
徐清霜在旁啧啧咋舌,自己耍刀卖艺,一日最多能得几钱银子。一百二十两她耍一辈子的艺,也赚不回来。什么穷文富武,简直是在骗鬼的,丁不朽腰里别的玉佩都这样值钱,再有人说穷酸书生四字,她定要一刀砍死对方。
然而徐清霜不知道,若是把这块玉佩拿去长安,叫价再贵上十倍,恐怕也会有人抢着买。
当年丁父去长安参加殿试,策论中大谈数百年前主父偃的推恩令。时逢大周五王势大,圣旨不入王府,这番借古喻今的策论,独得睿帝青睐,连国士苏文茂也赞叹不已。睿帝当场解下随身玉佩,赏给丁父,而这块玉佩,正是丁不朽腰间那块。据说,不久后的天睿新政,与丁父那番借古喻今的策论,不无关系。由此可见,丁不朽的家世显赫,不仅仅是个普通员外。
单说那块玉佩,天子曾随身佩戴过,怎能是黄白之物可以衡量。
得了金子,丁不朽的腰杆硬气不少,寻到建康城最好的裁缝铺,定做了一身上好布料的长衫,还换了新鞋新帽。他又请出店家里最好的女工,问徐清霜道:“你喜欢什么颜色衣衫?”
徐清霜也不傻,明白他的用意,指着他连说仗义,便满心欢喜选了红色。
丁不朽掏出十两金子,向店家道:“布料要提花云锦。”
这种场面,徐清霜还真没见过,她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丁不朽道:“呃,我能想到最好的布料了。”
徐清霜道:“好在哪里?”
丁不朽羞恼,这种下人的营生,我怎会知晓好在哪里。
店家自卖自夸,解围道:“天下云锦建康为尊,建康云锦以本店最为出名。这位公子为您订的提花云锦,是由提花机木织造,丝料绵滑,针脚细密,穿这种布料的大家闺秀,那可都是非富即贵。”
徐清霜眼睛笑成一道缝,向丁不朽道:“随便做一身就行,用不着那么金贵。”
丁不朽大气道:“儒林之人,金钱于我如浮云。”
徐清霜心花怒放,狠狠点头道:“没错!我们江湖中人也是。”
量体裁衣妥当,丁不朽又多付十两黄金,恳请店家明日将衣衫赶制好。随后出了裁缝店,他领着徐清霜径直来到秦淮河上的一条画舫前。
烟花巷柳秦淮河,河畔画舫是最得文人们喜爱的酒家。此时丁不朽钱囊鼓鼓,自然要再登故地。
岸边的小厮看见二人衣衫褴褛,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挥手便要将二人赶走。丁不朽掏出一角碎金,递上去,那小厮却高傲道:“咱这画舫接待的都是当世文人雅士,您这金子,小的受不起。”
丁不朽也不尴尬,潇洒笑道:“小生只想借文房四宝一用。”
小厮听罢,正色打量对方,见他眉眼间确有儒雅之意,脸上挤出笑容,道:“公子您稍等。”
片刻,文房四宝摆好,丁不朽在岸边泼墨挥毫。画舫渡口前,来往食客见丁不朽作画,忍不住停下脚步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