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听去就听去罢。”我颓丧地笑笑,“反正是要命一条了,若有人替我了结了这条贱命,我也不用在人间浑浑噩噩地辗转苦思难以自拔,于我来说早些与他在阴间相遇,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灵乌若有所思,“夫人说我自伤身世,自己何尝不也如此!可见情之所钟,又何以可逃呢?”
“是了。都是红尘中人,无法免俗的。”
“所以既然不能逃避,不如直视。夫人若真选择自戗殉情,宁远侯一定不会欢喜。不如好好守着你和他的侯府,好好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是么?”
灵乌面容恭肃,言词恳切,正色道,“夫人与宁远侯伉俪情深,我之外人仅听之夫人二三言语也颇为动容。无奈情至深处,却偏偏争教两处。天上人间,黄泉红尘。我当真为夫人一唱三叹。”
“悲欢离合之事,从来如梦如幻,如昨梦前尘。”我苦闷,“不过多谢你。”
“说什么谢不谢,不过彼此安慰聊以慰藉罢了。”灵乌浅然一笑,然一张如冰雪雕砌而成的面容依然清冷,寒意难以消释。
寒七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性格热络,早已和同样性子爽快说话又直的青莳叽叽喳喳打成一片。虽说说起中原话较灵乌生涩些,可声色却如撕锦裂帛般清脆悦耳堪比百灵黄莺,令人闻之意也消。
不知何时转过头来笑眯眯道:“你们俩个说什么呢,什么情情爱爱的,还说得这般晦涩拮据难懂,倒叫人听不大明白了。”
灵乌轻轻哂笑:“你年纪未曾经人事,自然不明白这些。”
寒七吐吐舌头,转过来如小蛇般环绕着靠近我,一下子注意到我的襟怀,便好奇地伸手来摸,“夫人好精致的一对骰子!里头还有红豆!可真漂亮!”
灵乌神色一变,欲言又止。我轻轻将身摆移开,伸手一挡,极尽委婉道:“这是亡夫的遗物。”
寒七愣了愣,有些讪讪地移开手,神色也变得窘迫,“寒七不知,抱歉。”
这么一下,两方登时有些尴尬,我也当即后了悔。青莳见势不好,忙走过来笑着解围,拉拉我的手道:“夫人,这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我转过头看了灵乌一眼,她会心地点点头:“你快回席吧,你们那皇帝不是疑心最重的么?还是少生事端的好。我和寒七一会儿会过去,我们这战利品的身份,少不了要在你们这庆功宴席上露面。”
“好。”
我和青莳从门外一转,转进正殿。皇帝喝得微醺,双颊两抹浅色飞红,举着觞冲我道:“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回皇上话,妾喝醉了,出去转了转醒了醒酒,吹了些凉风,现下觉得好多了。”我笑意淡薄,柔声解释。
“嗯。”他颔首,突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在殿外,可遇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