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家休整了三日,一炉子一炉子地焚安神香,拼命让自己忘却那不堪回首的夜晚。
“奴婢方才把雀头香点上了。夫人试试味道如何。”清晨含露时分阿窈来替我梳妆,动作轻柔,一支支篦着钗饰,浣着胭脂眉黛。似有若无的香雾从金蟾的口中氤氲开来。
“夫人今儿个是要直接去国公府跟太夫人商量四姐儿的婚事吗?”
“这香还算新鲜我先去拜访拜访杜家大娘子。”我一手按着太阳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那纨绔儿杜松节之母?夫人,您是最讨厌杜家那几个的!上回为了一把连翘琴闹出那样大的事我们做什么去那里?”她放下手中的妆匣。
“我听人说杜老爷死了以后,那大少爷变得勤谨不少,跟换一个人似的,不再倚红偎翠偷鸡摸狗,也开始学着经营起自家营生了,还挺有模有样。年前更是中了科举,还留在云京城朱雀府当了个七品的官儿。杜府的日子如今靠着他也还算过得去,是么?”我拨起云母片捻着银盒里的香粒。
“是。杜家大少爷杜松元,今岁二十整。是现如今杜府三个少爷两个里为人还算正派的一个。侍妾平姨娘所生。”阿窈扳着指头算,“那主母大娘子生性强势,又是杜松节的生母,夫人要去见她,不会让她给难堪吧?她不可能不记得那回连翘之事上,你让她儿子下不来台面的事!”
阿窈一边说一边执起瓷砚眉笔给我上黛,“这个是苏烟黛,蒋老板前阵子刚送来,是用风雾谷泉的清溪水研过的。”
“放心,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不会那么不知趣,当面给我脸子瞧。杜家如今凭借杜松元再度兴盛,声名鹊起。一扫杜老爷刚死之时产业败坏的颓唐色,无论经济上还是权势上也算方兴未艾了。这样好的条件,又怎么会亏待咱们的好妹妹呢?”我粲然一笑,“杜家大娘子生性喜欢热闹,是最爱办宴会诗社的,我若愿意出一份资提供些清雅堂的上好茗品,你说,我给了她这样大的面子,她会不会乐不可支?又还会不会跟我计较连翘的事?”
阿窈半是迷惑半是通透,“夫人要做什么?借酒会给四姐儿牵线搭桥?让四姐儿嫁给谁?杜松节么?”
“自然不是。要嫁就嫁最好的,杜松元。”
“杜大少爷?呵,奴婢看呀,别说是杜家年轻有为的庶子,就算是市井村夫,乡里田舍郎不不不,就算是肮脏可耻的流氓混混,她卫宓紫都配不上!”
我回头一顾她满脸的惶惑,“凡事不能看表面。若事促成了,这于国公府来说,是低嫁,于他们杜府而言,是高攀。父亲不在,母亲那里好打点,我若有心替她加一把劲儿,必定水到渠成。可杜大娘子杜简氏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让庶子占了便宜去?”
她脸上的迷惘如云雾般逐渐消散,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面孔,“奴婢明白了。”
说着便取出一匣子胭脂,分门别类地摆着有棉纸,亦有膏脂。鲜红浓烟的色泽似芍药牡丹般妖冶,尽态极妍,活色生香。
“夫人看着画哪一种式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