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乌龟精伸出鼻子嗅了嗅,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大姐,就这里了,你先到马车上去歇一歇,等会儿抓到贼,我再叫你!”乌龟精把脖子一缩,四仰八叉地在屋脊上躺了下来,凝神屏息。艾米莉看了看,这家钱庄叫吉利,离市区己经很远很远。
转钟两点多钟左右,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音,一条黑影挟着雷霆之势,迅捷如风地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倒了两个站在门前的守卫,身子一晃,一旋,就从门缝里潜了进去。艾米丽的心怦怦乱跳,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身子也筛糠似地颤抖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艾米莉坐在巷口的马车里,看着又平白无故死了两个守卫,心里实在是有些悲愤。她想喊,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咙就像被鬼扼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飞贼进了屋子,自己却无能为力。看来,吉利钱庄也要倒大霉了,人财两空。
飞贼偷到了金子,顺利得手,有些得意忘形,又化成了一股黑气,从门缝里透了出来。身子一纵,一个箭步就跨上了屋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不知不觉地伸了出来,绊了飞贼一个趔趄。飞贼睁开眼睛看了看,原来屋脊上躺着一个人,伸出来的是一条人腿。
“好狗不挡道,你是谁?”飞贼一皱眉头,目光十分凶狠,毒辣。
“我是谁重要吗?你背上背的是什么东西?见者有份!”乌龟精两只绿豆眼眨了眨,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上上下下的看了那个飞贼一眼,接着又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朽守株待兔,已经在屋脊上躺了大半天了,冻得瑟瑟发抖,终于等来了你这只有肉的乌龟!”
“你他妈的说得轻巧,这些金子都是我的,一钱都不能分给你!”飞贼像个孩子似的,紧紧的护住了背上的包裹,生怕乌龟精动手抢夺。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几转,接着又说:“下面的库房里有的是金子,看守又死了,你自己去搬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不知道老朽懒吗?我就要你背上背的,要搬也是你去搬?”乌龟精十分轻蔑地看了飞贼一眼,鼻子里哼的一声,伸出手,有些轻描淡写地说:“识相的话,就把金子乖乖地拿过来吧,免得老朽动手,伤了和气。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可不想搞成这个样子。”
“说你胖,你自己反倒喘上了!你他妈的把自己当根葱,谁拿你蘸酱?他也不去称上三两棉花纺一纺,看看老子究竟是谁?”飞贼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情绪十分激动,言语也粗鄙了起来:“我老黑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还没有失过手?”
“要不,你试试?”乌龟精朝天翻了一下白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试就试,谁怕谁?”飞贼也不遑多让,针尖对麦芒。
话音未落,飞贼脚尖一点,身子拔空而起,背着一袋子金子,恍如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扑楞楞地向夜空中飞去。乌龟精也不起身追赶,只把嘴一张,一根软绵绵的鞭子从嘴里伸出来,一旋,一扯,抽了飞贼一个趔趄,把他又从半空中拉了回来,背上的金子哐当作响。
飞贼实在是有些不服,一张脸涨得红彤彤的。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又如此这般地试了几次。可不管他怎么努力?怎么挣扎?他怎么也跑不过乌龟精嘴里的那根鞭子,总是被鞭子拉了回来,一个仰八叉栽倒在地上,跌得鼻青脸肿,把两瓣屁股都几乎摔烂,摔碎。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老黑作对?”飞贼满脸骇异,有些沮丧。
“技不如人,你就只有认栽当孙子!你把金子乖乖地拿过来吧,别说那么多的废话!”乌龟精架起了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翘了翘,满脸不屑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黑,现在是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跟我去投案自首,或许,老朽还可以饶了你一条狗命!”
“我杀了人,我不去!”飞贼怯怯地看了乌龟精一眼,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老黑,要不是看在你师父哮天的面子上,我真恨不得一掌毙了你!”乌龟精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掌,有些咬牙切齿的说:“我说你不在天庭里好好呆着,跑到人世间杀人抢劫,无恶不作,你要那么多的金子干什么呢?你是不是鬼迷心窍,脑子进了水?”
“你…你认识我师傅,那你又是谁?”飞贼吓得战战兢兢,双腿发软。
“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乌龟精拍了拍背上的甲壳。
“天哪,你就是龟甲大师?天庭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龟甲大师?”飞贼一下子恍然大悟,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十几个响头,结结巴巴地说:“师傅饶命,师傅饶命,弟子有眼不识金镶玉,再也不敢了。您老人家就发发善心,就像放屁一样把小黑放了吧!”
“饶了你可以,可你要老实交代,你要那么多的金子干什么?”乌龟精仰面躺在屋脊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却不紧不慢,字正腔圆。
“师傅,小黑是为了娶亲哪,不偷到等量的金子,小芬就不会嫁给我。小黑也是鬼迷心窍,迫不得已啊!”飞贼抬起头,畏惧地看了乌龟精一眼,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
各位有所不知,老黑原本是天上的一条天狗,跟着师傅哮天学道修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是劣性未改,贪恋红尘。有一天,老黑趁自己的师傅哮天睡着了,偷偷地溜到了人间。本来他想玩一阵子就回去了,却想不到被人世间的繁华吸引住了,一发而不可收拾。
老黑兴之所至,一口气游历了人世间的三十几个国家,见识了各种风俗民情,尝尽了天下的美食,可以说是得偿所愿了。可命运就是这样,喜欢在最后的时刻改变,就像一场是一场球赛,最后临门一脚,让形势发生了逆转,甚至改变了整个人生,改变了最后的结局。
不知不觉,老黑就游历到了傲来国,游历到了益稼郡之内,一个叫做归元镇的小地方。归元镇很小很小,甚至在十万分之一的地图上,也无法标注出它的位置。可那确实是一个很美很美的所在,神仙眷属也忘不了的地方,域内有山有水,风光漪丽,确实很不一般。
也许是会使神差吧,老黑命中该有此一劫。
在归元镇,老黑流连忘返,一下子在镇上呆了七天,也算是破天荒的了。游历到第八天,老黑走到了一个叫黑竹峪的村子,实在有些疲倦,口也有一些渴了。老黑四处看了看,终于打定了主意,朝一栋木楼走了过去。木楼高高大大,在这些小房子里面,就像鹤立群鸡。笃
“里面有人吗?”老黑笃笃地敲了敲门,声音十分响亮而清脆。
“你是谁?”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左右,有些咄咄逼人。
“叨扰了,小的只想讨一瓢水喝。”老黑客客气气地打了一个稽首。
“喝水吗?有的是,灌死你!”小姑娘嫣然一笑,露出了一口很白很白的牙齿。
不大一会儿,小姑娘就袅袅娜娜,如风摆弱柳,端着一瓢水,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条骨骼粗大的老黄狗,张牙舞爪地狂吠不已。老黑朝它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黄狗立马就不叫了,不停地摇着尾巴,俯首贴耳地趴在地上,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老黑什么都怕,唯一不怕的就是狗。
“你这人真是有点怪?连狗都像跟你是亲兄弟!”小姑娘忍不住扑哧一笑。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老黑也有些幽默。
小姑娘一边笑,一边看着老黑端起瓜瓢,仰起了脖子,把一大瓢冷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真个是海纳百川,滴水不漏。老黑喝完了水,把空瓢递给了小姑娘。小姑娘也不客气,伸出了一只手来接。小姑娘的手匀称,细腻,五指尖尖,就像五根白皙的柔荑。
说实话,老黑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手,不知不觉的就有些看呆了,一颗心也止不住地怦怦乱跳,心底里涌起了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可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子回过头来,冲着她莞尔一笑,甜甜地笑着说:“大哥,你等一等我。”
老黑有些舍不得走,他正求之不得。也不知女孩子为什么叫他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可这个时候,老黑的脑子已经发热,别说是女孩子叫他等,就是叫他喝一碗砒霜,他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心动的感觉,根本不会轻易放过。
不大一会儿,女孩子就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一只碗,碗里盛着三只白面馒头,跑得有些气喘吁吁。女孩子撩起衣襟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径直把馒头和碗递给了他,爽爽朗朗地笑着说:“大哥,你饿坏了吧?趁热吃!馒头一冷,就硬梆梆的了,难以下喉!”
端着盛馒头的碗,老黑有些百感交集。这一辈子,他吃的是残羹冷炙,饱受了人间冷暖和世态炎凉,哪怕是一点小小的温暖,也会将他的心融化。老黑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哭了起来。扑簌簌的泪水,就像一颗颗断线了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掉在碗里,打湿了馒头。
多么善良而可爱的女孩啊,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老黑暗暗发誓,并在村子里住了下来,熟悉了黑竹峪村的一切。女孩子姓田,叫小芬,刚满了十七岁。女孩子的父亲叫田大榜,是村子里唯一的土豪,财主,心肠忒黑,有些为富不仁,绰号爱钱的活阎王黄世仁。
不容置疑,老黑和小芬的婚事,遭到了他父亲田大榜的极力反对。田大榜重重地一蹾手上的文明棍,暴起来脖子上的青筋,不无讥诮地说:“瞧你这副穷酸样子,也不像是个有钱人,我把女儿嫁给你,你拿什么给她幸福?除非你小子,给我把这间屋子都放满金子!”
“你说话要算数?放就放,谁怕谁?”老黑也重重地一跺脚。
“我田大榜什么时候骗过人?你小子什么时候把这间屋子放满了金子?我女儿就归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田大榜上上下下地看了老黑一眼,拉着女儿小芬的手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子,你最好跟我老实点,千万别打什么坏主意,我田大榜可是一个骗人的祖宗,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见过?就凭你也想娶我的宝贝女儿,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
女孩子小芬的手,紧紧地攥在他父亲田大榜的手里。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回过头来望着老黑,热泪盈眶、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老黑的心都几乎碎了。没办法,为了小芬,为了世界上那个最善良最可爱的人儿,老黑把命都豁出去了,为了爱,他已经不顾一切。
接下来的事情都已经很清楚了,老黑频频作案,屡屡得手,偷遍了益稼郡几乎所有的钱庄,屋子里的金子也越堆越高,越码越多,曙光就在前面,希望也在向他招手。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功亏一篑,栽在乌龟精的手里,晚节不保,成了他的阶下之囚。
听见屋顶上轰隆一响,艾米莉知道乌龟精已经得手。她撮起嘴唇一声唿哨,一时里,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埋伏在附近的人们,都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七手八脚,把老黑捆得结结实实。人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就像扛一根木头一样,把老黑扛下了高高的屋脊。
火狐国一战,大帅盖玲玲一败涂地,吃了国王玛格丽特的一个下马威。
在修罗山下的伯力镇,盖玲玲手下的一大队人马,中火狐国大将熊二的埋伏,三千多儿郎死得干干净净,被三昧真火烧成了一堆焦炭。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顷刻之间就呜呼哀哉,灰飞烟灭。盖玲玲欲哭无泪,好不伤感?一时里,实在有一些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没办法,走投无路之下,盖玲玲只好礼贤下士,把丈夫仙童请过来商量对策。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或许,能想出一个好的办法,搞出一个万全之策。更何况,丈夫仙童脑子灵,心思活络,鬼点子,馊主意多的是,屈出不穷,让对手不得不畏惧和忌惮。
可关键时刻,丈夫仙童却跟她官腔官调,打起了马虎眼,卖起了关子。丈夫仙童是谁?盖玲玲还不知道?她立马放软了身段,撒娇卖萌,把丈夫逗得一愣一愣的。丈夫仙童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他就像一个老牛筋,犟得很,十条牛也拉不回,吃软不吃硬。
盖玲玲一卖萌,一放电,眼泪汪汪的样子,实在有些楚楚可怜,仙童的心立马就软了下来。他低下头,附住了盖铃铃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盖铃铃一听,心中大喜,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满天的乌云都散得干干净净,脸上又阳光灿烂。
天机不可预泄。
盖铃铃不动声色,暗暗地叫来了手下的几员大将,如此这般地吩咐了起来。大将们一边听,一边点头称是,把个头点得像鸡啄米。大将们得令之后,一个个乐得眉开眼笑,马上带着自己手下的人马,备齐工具,各自奔赴新的战场,一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样子。
命令下达之后的第三天,盖铃铃击鼓升帐,把所有化整为零的队伍都集合了起来,乌泱乌泱地站满了整个山坡,看上去威风凛凛,兵锋雄健,根本就不像吃过败仗的样子。队伍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由盖铃铃率领,把边境小城伯力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一部分则由仙童带队,从丛林之中迂回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边境小城虎门包围了起来,围得像一只铁桶,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包围了伯力和虎门之后,盖铃铃和仙童都按兵不动,多备弓弩火器,日夜巡逻,时刻警惕,不让对方偷袭和靠近。
伯力和虎门的守将熊二和狍三,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是火狐国的大将,身经百战,骄傲得很!大将熊二一时兴起,放下吊桥,挥兵杀出城来。盖铃铃不动声色,喝令竖起盾牌,弓箭手准备,还隔着十几丈远,就呜呜地放起了响箭,喊杀声一片,鼓声震天。
大将熊二可能是太冲动,有些收勒不住,一顿箭雨铺天盖地地射了过来,呼呼作响,密如飞蝗。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士兵射倒了一大片。大将熊二躲闪不及,马腿也被利箭射中,几乎被怒马颠了下来。没办法,他只得从吊桥上退了回去,死守吊桥,紧闭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