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江向阳这般的想法若是放在圣祖大陆的入道修炼者耳边说，定然要把人气坏的，无论这蕴气丹是否只是入道修炼者服用的，可但凡是丹药都贵的离谱，更不用说江向阳拿圣丹喂灵兽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败家的让人心疼啊！

刚吃完一颗高级无量蕴气丹的小狼在院子里欢快地咬着尾巴，自娱自乐地吼吼吼地叫着，待得玩够了，这才吐着舌头看向院里紧闭的房门，走到门口懒懒趴下，三两下进入了梦乡……一只火红的大鸟出现了梦里，神气活现的在天上飞着，由远及近，鹤鸣阵阵，好不逍遥。

江向阳此刻正在屋内，既没修炼也没休息，而是与天方先生低声交谈着。而在天方先生的身边，正端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笑不笑都像个弥勒佛般的胖城主。

胖城主叫向东莱，是仁兽之地的二城主，经过最初那段莫名热络的交谈后，江向阳才知道那有着大量碎石的小型世界正是他的炼化之物。

天方先生并不是个爱说话的性格，比起浪费时间和人交际，不如研究灵草灵药更是有趣。可是今日不行，找她出面的是向城主，是巫族里仅次于祖巫的大妖，是她的老师。

而且，今日城主亲自来访，虽然秘密前来，但也说明江向阳的巫族身份算是被承认了，天方先生对于自己族人，耐心还是不错的。

江向阳虽然拿不准向城主亲自前来的目的，但比起那几位大妖派来的使者，显然更有利于他寻找乌木等人，所以也是耐心交谈，真真假假的将自己的来处交代了。

向城主笑得和善可亲，听到江向阳正在寻人，当即就承诺会帮他寻找。

江向阳感激道谢，临了还得到了一个白玉的瓶子，手掌般大小，轻薄的好似没有盛放东西，但轻轻摇晃却有水流流动的触感。向城主并没解释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只是让他好生使用，便起身要离开。江向阳倒是在天方先生微变的脸色中察觉到瓶内物体的珍贵，心中越发疑惑向城主的目的了。

向城主悄然离开，天方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滑到他捏在手心里的白玉瓶，淡淡说道：“老师对你这般看好，我倒是真好奇了。”

江向阳笑也不是，只能谦逊问道：“先生，请问这里面装的是？”

“巫萃。”

“巫萃？”

天方先生见他真的不懂，难得解释道：“巫以血炼体，血是万物之根本，是巫的凭仗，更是修为所在。通过炼血和天珠内的血液你应该明白，我们巫族与其他族群的最大区别的就可以通过血液传承，甚至是提升修为。”

“难道……”江向阳看着手中白瓶，诧异。

天方先生点头：“巫萃是巫身上的血液精华，可以让服用之人增加修为，而提炼之人只需修养些时日就可恢复如初，这等逆天的神通也正是我巫族能够纵横远古，又被其他其他族群警惕排斥导致灭族的原因。”说到最后，天方先生的脸色万般复杂，既有傲然，又有愤怒，而随着最后一个字的结束，只剩一片空无和麻木。

江向阳点头，亦知巫族的不甘。享受过辉煌之后，再在那亿万年的挣扎求生中，不是被仇恨侵袭，就只能如天方先生这般麻木活着。

离开前，天方先生深深看了江向阳一眼，然后才转身走了。

不知何故，早就认清现实的心在方才鲜活跳动了一下，再想起老师对这孩子的另眼相看，心中首次对江向阳的血脉溯源有了兴趣，或许一切的秘密都在其中吧？

这边，江向阳等人一走，便迫不及待地就打开了玉瓶，顿时一股燥热腥臊的气味就涌进了鼻端。江向阳皱眉将玉瓶倒置，三颗比丹药小了一圈的黄色小球便在掌心轻轻滚动。

无需特别研究，江向阳就轻易分辨出了这巫萃和丹药的不一样。丹药取的是天材地宝，所以集合天地精华的丹药灵气氤氲、气味清香，光是闻上一下就让人心旷神怡。而巫萃里蕴含的力量则更加粗犷浑厚，而且极不稳定，好似只要一个疏忽，被包裹在里面的力量就会伺机毁灭一切，冲破囹圄直达九霄一般。

这……也正是人族修炼者和巫族不同之处的最直观表现。在想要和天地同修的人族修炼者面前，巫族所信仰的则是破坏规则，毁灭限制，以巫之力挑战圣道。所以巫为邪，在人族修炼者心中是恶的一切代表，是必须被消灭的族群。

一颗小小的药丸，让江向阳感慨良久，也隐约摸到了远古之战的真正原因。

圣道为上，敢与天斗，这巫族灭的也不冤枉。

不过若是赢了呢？

江向阳捏着手中小小的药丸若有所思，一番推衍，心中也免不了微微烫热，呼吸粗了几分。

就在此时，江向阳只觉得手上戴着的乾坤戒倏地一热，好似被火焰烧红了一般，不过瞬息的功夫，贴着乾坤戒一圈的皮肉就被烧融了。

江向阳急忙手指一弹，乾坤戒就从手指脱离飞了出去，还在半空，一声炸响，数不清的东西从戒指处弹出，四处散落。眨眼的功夫，屋子就满了。

江向阳无需深思，抬手一招，万法宝鼎就从角落里飞了出来，果然散发出热量的正是这丹鼎。

“小丹祖？”江向阳忍不住开口呼叫。

丹鼎在眼前滴溜溜地转着，没有回应，只是越发地热了。眼看着翠绿的炉身变成了粉红色，然后又从红色变成橙黄色，就连身有圣火的江向阳都承受不住了，皮肤火烤般的干裂，身上穿的普通衣服瞬间灰飞烟灭，就连靠近的灵草灵药就成了黑灰。

江向阳来不及心痛，整颗心都挂在小丹祖身上，隐约猜测这不正常的异象应该是小丹祖遇见了麻烦。

就在江向阳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的时候，心神一颤，脑内隐约听到一声催促：“向阳……鸿蒙……”

混沌灵气？

江向阳心思如电，手掌一翻，一尊黑色的方形丹鼎就被他托在了掌心，明黄色的轮回圣火已经浮在了手心正中。同时近百根的念丝在头顶浮现，二十多种灵草就在身体一圈飞舞旋转，不过片刻的功夫，杂质就被剥离，剩下的都是精华。

江向阳来不及感叹自己的神识修到第二段后的得心应手，深呼吸一口气后就心神归一，投入到了炼丹当中。

纵然提炼的步骤快了许多，可是炼丹的火候却不能简单，为了尽快引来混沌灵气，江向阳选择炼制的自然是最简单的益气丹，只需要三炷香的功夫就能开炉了。

炼制丹药的功夫，万法宝鼎已经从明黄色变成了白色，那炎热的气息几乎快将江向阳的头发烧着，只能一心三用的给自己施放一段水遁，勉强抵抗了那不间断的热浪。

此刻的小丹祖自然是陷入了危机当中。

当日他将双头蛟的肉身拖入丹鼎的时候也着实考虑一番。就像江向阳知道的那般，作为鬼修，若想更容易的证道，肯定重修最佳，而且那成长的十数年对于修圣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所以若是换了正常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偏偏小丹祖自身的情况极其复杂，他没有神魂，只有神魂，所以若真要割舍神魂重修，痴呆的可能性极大，他只能让江向阳继续等他轮回数次修补神识，才能再续前缘，可这日子耗费的就是数百年、乃至千年了。

他怎么开的了口，让向阳这般等他？

于是此路被他否了之后，眼前有了另外一条路……当日才来天罗大陆时，他吞噬了大量的冤魂恶魄，若是结合万法宝鼎内的混沌灵气，说不定能够炼出新的魂魄为他所用。当然，他也知道这条路凶险万分，冤魂恶魄主伐杀戮，炼制容易，吞噬为己所用却极难，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失去自我。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边炼化肉身，一边利用混沌灵气融合魂魄，眼看着就快要成功，却不成想到万法宝鼎突然阻断了混沌灵气，失去混沌灵气安抚镇压的魂魄剧烈反弹，险些将他反噬。难得清明时，就第一时间向江向阳求助了。

江向阳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和因果，纵然好奇，也不是这时，只是炼丹之余免不了的担忧，一来是为了小丹祖，二来也是首次对自己炼丹术生出了些许的担忧。他受惠万法宝鼎，又得小丹祖传他天灵决，从开始炼丹后，他的成丹率就很高，炼制低级丹药的时候甚至每炉都有圣丹……可若是心思紊乱，导致练不出圣丹，叫不来混沌灵气呢？

这般想着，江向阳心下一横，干脆又拿出了另外一个丹鼎，将凤凰心火置于炉下，首次尝试双手炼丹，只想着既然另外一炉已经进入了炼制阶段，他也无事可做，为了预防万一，干脆再练一炉算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是，正是这般关心则乱的心中一动，竟然让他巧妙的帮小丹祖度过了最大的危机。

事实上，就算江向阳不够自信，只要有饭桶一般的万法宝鼎在身边，他就算想要练成一炉废丹都难。

万法宝鼎内有乾坤，需要不停地吸收混沌灵气，能够分上些许给小丹祖已经是看在江向阳的面子上了，不过毕竟能够分出的有限，所以险些让小丹祖走火入邪，神消魂灭。

此刻万法宝鼎也是肚饿饥渴的时候，自然全心全意的为江向阳护航，企图再掠夺大量的混沌灵气。

当然，纵然没有万法宝鼎的护航，江向阳炼出圣丹的几率也是极高的。那新生出的念丝轻巧灵活，可以轻易将灵草中的杂质完全剥离。更何况江向阳炼制的是他熟门熟路的低阶丹药，自然只有如虎添翼之说了。

两炷香后，清香味从丹鼎内传出，江向阳嗅上一口，心中大定，圣丹必成。

果然又过了小半炷香后，天空的五色祥云如期降临，白、红、黄、绿、紫轮番浮现，最终停在了紫色上。

紫色祥云，也是混沌灵气最浓郁的色泽，这代表了这一炉丹内有圣丹！

仁兽之地此时已然纷乱异常，大妖们被这铺天盖地的混沌灵气惊动，纷纷从住处现身，或站于楼上，或飞在半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那对他们有天大益处的混沌灵气。

活了千百年，有些大妖甚至还是第一次这般清楚地看到混沌灵气的模样，免不了双目刺红，呼吸粗哑。甚至有些目聪的妖修们已经飞上半空，试图抢夺了。

九尾狐妖和恶主站在一起，美目霞光异彩，若非努力克制，此刻已经像城内更多的散修一般飞上天去了，几经克制才艰难开口：“恶主……是否去抢？”要知道混沌灵气对于妖修的好处简直堪比圣药，任何一株含有混沌灵气的灵草、灵物都是被争夺的存在，尤其一些上了年份的，蕴含混沌灵气较多的，说是尸横遍野也不夸张。

恶主没有回答，脸色古怪，比起身边红了眼的手下，它的表现可就镇定多了。久久才道：“神梦。”

“在。”从头到脚披着黑纱的女子应身。

“这里交给你，让大家不要乱动。”

“属下明白。”

九尾狐妖回过神来，看着转身要走的恶主问道：“您要去哪儿？我陪您去。”

恶主看也没看她，纵身一越，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哼！”九尾狐妖抿着嘴剁了下脚，狠狠瞪了神梦一眼，然后很快又被天空上的混沌灵气吸引，眼显贪婪。

如恶主这般决定的还有其他三位妖王，而且与恶主的去向一致，都是外城的天方阁。

他们修炼千年，不同那些小妖，很清楚头顶上的那些混沌灵气不是他们能够觊觎的，但是比起只会炼制一些简单灵药的炼丹师而言，可以引动混沌灵气的丹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将那丹师抓在手里，再耗费些时日，总是能想办法将混沌灵气为自己所用。

妖王们移动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到了地方，只是在距离天方阁千米外就不再动了。就算是以鲁莽凶狠著称的恶主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小小一个天方阁，一个天方先生还拦不住他们，所以镇住他们的赫然是才离开不久，去而复返的大巫向东莱。

向东莱此刻正背手站在江向阳房屋的正上方，天方先生和獓都陪在身后，素来爱笑的弥勒佛模样已经在向东莱的脸上消失，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凝重。

向东莱感受着四面传来的压迫，那种让人担心的躁动，低声问道：“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方先生摇头：“弟子不知道。平日里那孩子若要炼丹，往往会自行布阵，今日不知道为何这般鲁莽。”

向东莱点头，不再说话，仰头看着天上的紫云，心中倒是赞叹，无论炼制的丹药品阶怎么，单是能够炼出圣丹，便很不一般了。能够让妖帝和祖巫留心的人，果然不与众不同。

于是，越是这般赞叹着，向东莱对江向阳是那两位后人的猜测是越发的肯定了，只有这种让人赞叹的本事，才配得上那样的出生。

这边众人的心思是千回百转，那边居住在城中心的佘阳却没骨头一般的依靠在窗边，一边薅着黑兔背脊上毛，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天空的乌云，心思莫测。

就在这时，身后黑光一闪，一只与怀里黑兔一模一样的兔子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现身就抱怨道：“这么麻烦的事情以后你自己做，真是麻烦死了。”

“麻烦是麻烦……”佘阳头也不回地笑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真哒！？”黑兔也不抱怨了，一跃到窗台上，仰头看着佘阳，三瓣嘴的边缘向上翘着，露出了拟人的笑容。

“嗯。”佘阳点头：“那江向阳天性多疑，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些天大的好处若是平白给他，说不定反倒吓得他逃个十万八千里，再加上那个不怀好意的神魂从中挑拨，你我若不动动心思，怕是还有的麻烦，所以不如这般反复算计，你我才好尽早回家。”

“就你聪明。”黑兔嘀咕着抱怨，但也没有再反驳，看了眼天空后，才道：“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放回来？”

“差不多了，再过些日子你就将他们送回来吧。”

黑兔点了下头，沉默了。其实还是没有明白佘阳这样做的用意。

佘阳也不解释，闭嘴轻笑。那几个人的存在会让江向阳分心，甚至可能左右江向阳的想法，所以若要让江向阳尽快练成巫体，只能用这样的方法逼着江向阳暴露自己，否则任由那低调求存的性格磨蹭，说不定回去的日子就真的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