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提是它能够熬过这场雷劫。
雷劫一共有五十四道,一道比一道强,到了第四十道的时候,双头蛟龙的气息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个雷劫不过是五黄劫道雷,并不是最强的,由此可见这条双头蛟龙的杀孽并不是很多,不过无论是多还是少,过不去,就一切免谈。
半个时辰后。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
天空终于开始放晴,那股让人窒息的气息也消失了,圣道离去。
“去收尸。”小丹祖的声音突然从丹鼎里传出来,催促:“快!我有大用!”
江向阳点头,拔腿就跑,只是到底心思缜密,在离开前还是随手布下了两个阵法,将毫无抵抗力的乌木几人护在中间,这才放心离开。
一里地转眼就到,还没靠近,江向阳就闻到了一股焦味,再看之前蛟龙的位置,黑乎乎的一片几乎都成了碳,还在冒着烟。
想着之前自己破坏出一道伤口的艰难,江向阳在心里将劫雷的可怕又提高了一个程度。
“还没死!快点动手!”
小丹祖再次开口。
“取下它头上妖丹,快!等他恢复了,我们都不是对手!”
这么一说,江向阳才感觉到这个双头蛟龙并没有死,而且仔细看,一些焦黑的地方正在脱落,新生筋肉疯狂的生长。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属于龙类的威压开始出现,并且扩大了……
江向阳本就不是个妇人之仁的人,更何况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摆在面前,他怎会作视机会流逝?
催动巫力,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变化出邪爪,跳下焦炭堆里,快速地寻找一圈,然后脚下动作顿住,金色的瞳孔有如万年寒冰一般清冷,抬起手来,狠狠往下一插。
一声不甘的悲鸣从脚下发出,一道模糊的影子突然飞出,带着怨恨狠狠地瞪着江向阳,那双集合天下间最可怕的怨恨而成的目光像是在诅咒一样。
冥冥中。
江向阳实在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锁定了自己。
他背后发冷,头冒冷汗。
“雕虫小技!”
一声清脆的叱咤声。
小丹祖嗖地从丹鼎里跑了出来,嘟着嘴巴狠狠的一吸……
锁定自己的东西消失了,江向阳身体一松,屏住的呼吸顿时流畅了。
“美味佳肴。”小丹祖拍了拍肚子,勾起了嘴唇,转头看向江向阳,眼睛神采奕奕:“这就是求仁得仁,你的气运当真不可小看。我要炼化这灵兽的身体,等我七七四十九天,这期间你自己千万小心。”
说完,也不等江向阳点头,脚下黑炭倏地消失,小丹祖也跟着不见了。
江向阳虽然面无表情地捧着万法宝鼎,可是心中却很担心。
小丹祖在修炼什么他也大概清楚,用灵兽祭炼出一个身体这种事实在匪夷所思,但是细细想来也不无可能,尤其还能够得到新晋入圣期的妖修身体,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放任自己错过?
只是此法没有前车之鉴,再加上怨念颇重,也不知道祭炼成功之后会怎么,所以江向阳的心思还是有些复杂。
将丹鼎收进戒指里,江向阳低头看着自己的红色的邪爪,心思一动,鳞片消失,大小也恢复了原样,然后便急急的往深处走去。
“咦!?”
等到了地方,江向阳看着眼前空空一片,就连不远处的六只灵兽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他怔住。
然后牙齿一咬,脸色冷得几乎结冰。
此事不用多想,肯定是仁兽之地内的居民搞的鬼。
他们和双头蛟龙这一战闹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来看看,而自己的底牌尽露,暴露了万法宝鼎不说,那双头蛟龙方才化龙的身体也是天大的宝贝,看着的人又怎会不起贪婪之心?
用乌木他们几人的性命要要挟自己是再简单不过了……
前路虽然危险重重,但是江向阳还是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处狭长的通道倒是比想象中的长,走到后面,江向阳也有些寸步难行的压力,不得已只能动用巫力将自己的皮肤变成白瓷的色泽,待得巫力遍布全身之后,果然好了很多。
又走一会,前方终于出现了出口,江向阳侧身躲开偷袭自己的火墙,欣喜地看着出口处白色刺目的光点,速度不觉间又快了几分。
突然间,心有所感,江向阳脚下顿住,向后倾斜,就见右侧“嗖”地射出一个冰锥,擦着他的胸口过去,一股深冷的寒气一闪而逝,不过瞬间的接触,江向阳胸口就结出了一段薄霜,而那冰锥撞到对面的墙壁,消失了。
这条通道走到了后面,不再是压力的试炼,还多了这些速度不快、但是威力极大的机关,别看这小小的一个冰锥,如果它伤了,就算冻不成冰人,他也可能五脏六腑受到寒毒侵袭,实力暴退。
由此可以想象,其他妖修闯关到了后面,几乎无法动弹,简直就是活靶子。
最后,当一片大范围的地刺从脚下升起时,江向阳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口,避无可避,只能一咬牙根,将体内所剩无几的巫力全部调用,裹在神识外面一圈,将自己给拍了出去……
“唔!”一声闷哼。
江向阳摔在了地上,感觉身上一轻,就连呼吸都顺畅了。
他先将神识运转到极致,护住了自己,然后才谨慎地抬头观望。
就在不远处,一个足有十个成年男子大小的霸下静静地趴在地上,它的背上驮着一个青黑色的石碑,上面用黑色的墨子写了四个字……仁兽之地。
那霸下是活的,四足和脑袋从硬壳里慢悠悠地伸出来,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龟嘴张了张:“啊……好……久……没……有……人……来……了。”
其实霸下就是乌龟,可如果它活了几万年,修为达到了凝魂期,可就不再是乌龟了,而是动动脚就海浪汹涌船毁人亡的霸下。上古时曾有传说,大乘期的霸下力大无穷,驮着三山五岳,在江河湖海里兴风作浪,无人能敌。可以说是世上活的最久的灵兽,而且其一旦修炼到了极致,就是以防御闻名于世的圣兽玄武了。
除了这大的吓人的霸下外,此处一片平和景色,天高云白,视野开阔,在两里地外有一座巨大的城市如同远古灵兽般盘踞着,除此以外以外就是这一片有如金沙海浪般的沙地了。
空无一人。
江向阳没有察觉的危险,也没有想象中一出来就被围住的画面,他心中疑惑,但是却起身恭敬拜道:“见过霸下前辈。”
“嗯……”霸下缓慢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小……巫。”
江向阳轻笑道:“前辈,在下通过通道时,与同伴分开了,您守在这里,有看见我的同伴从这里离开吗?”
霸下点头。
江向阳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谁掳了他们?”
霸下拉长了脖子,艰难的往身后看去“在……城……里。”
“前辈,是城里的谁?”江向阳追问。
霸下的眼皮子耷拉了下来,用着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将脑袋缩回到了壳里,很明显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
江向阳略微思索,闭嘴一笑拜道:“谢谢前辈。”
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走了。
这霸下算是凝魂期的灵兽了,而且活得年头远比同修为的修圣者要长上许多,甚至能超过了入圣期的修炼者,圣道馈赠的寿元对于霸下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并没多贵重,他们亲眼见证了发生在这大陆上的许多事情,经历过了许多的变迁,所以也被圣道界的生灵称为“智者”和“见证者”。
霸下几乎都是性格温吞、善良,若是能够帮助他,肯定就直接答了,这般回避就肯定事情不简单了,要不是这仁兽之地有着不能随意透露去向的规矩,那么掳走乌木他们的人就是霸下也不想招惹的人。
所以江向阳如此推断,只要进了城里稍加打听,答案必然出现。
那霸下等江向阳走远了,脑袋又慢悠悠地从壳里钻了出来,看着江向阳的背影,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然后又一动不动地发起了呆。
作为一只霸下,修炼什么的都是浮云,只要让自己活下去就够了,所以当脑袋里储存的东西太多之后,他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不停地整理那些记忆片段,分门别类的,总是能发现一些乐趣。
今天见到了这个巫族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三千年前妖王来找他要血的那段记忆,当时那位曾经说过:“执着本身就是一种孽,就像我执着于化解妖族和巫族的间隙,就像你执着的活着,就像我那兄弟执着于复活自己的爱人,这一刻双眼被迷雾遮掩德只看得见自己,可是当云雾拨开的那一日到了,这些又是不是我们这些放不下的人想要的呢?怕是到时候才知道了……”
霸下拉长了脖子,直勾勾的看着天空,他在那个孩子身上感觉到了自己当年那滴精血的气味……三千年,一个大轮回,周而复始的日子又到了吗?
谁能得偿所愿,谁又失落迷茫跌入地狱?
一缘一孽都因一念而生。
知足常乐呵……
江向阳很难形容自己如今正站在一片什么样的土地上。
这里的灵气很充裕。
甚至比千丘宗的灵气还要充裕几分。
可是黄沙却遍地,展现出一片荒芜的景象,当大风刮过的时候,太阳被遮住,天昏地暗。
脚踩在地上的感觉很硬,空气里弥漫的都是肃杀的凝厚气息,像是有种不存在的压力在挤压着他的心脏肺腑和大脑。
或许……原因是来自眼前?
江向阳皱眉,看着身后的两座擎天雕像,代替了阵法通道两侧的那座高山。或者说,他们从外面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而是阵法扭曲了双眼,让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两座山罢了,可是一旦从阵法里走出来,就能够发现这是两座鬼斧神工的雕像。
左侧,是一个蛇尾人身的女娲族的男子,头戴王冠,神情漠然,半眯着的双眼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姣好的容貌就像是所有女娲族一般,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势,只有那勾起的嘴唇带出了一丝真正的情绪,既像是轻笑,也像是讥笑,无法读懂。
右侧,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巫族,他身穿铠甲,宽肩窄臀,完美的身形透出一股器宇轩昂的气势,凶猛狰狞的鬼爪上握着一把无锋重刀,向前伸出,在那直视着女娲族男子的目光里,脸上的神情不辩,既像是将刀交付给对方的归顺,又像是向对方挑战的凶厉。从肩膀、脚下等处生出的火焰,很清楚地告诉了江向阳,这应该也是祖巫祝融。
这不过是两座雕像,再高再宏伟也不过是石头雕刻的东西罢了,正常来说,以江向阳这般浑厚的神识,应该很难受到影响。
可事实上他受到的影响很大,强烈的就像是才来到天罗大路的时候,看见那座小型的祝融雕像一样,神魂动荡,从骨髓里传出疼痛……好在有了前车之鉴,在感觉有异的瞬间,江向阳这次很迅速的将目光迅速移开,看向了前方的那座黑色的城池。
只是不经意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受到影响,突然长出红磷的手背,心里发紧。
当年。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激活了大邪血脉,一旦苏醒了妖族血脉,两方冲突,说不定就会像舅舅一样神智失常。
可是在千丘宗禁地成功激活妖族血脉后,他才知道,他的巫族血脉并没有完全的激活,就算能够运用巫力,也是来自于万法宝鼎和手中的三星斗转大阵,至少他没有任何修炼巫力的圣典,和储存巫力的地方,就算如今使用的法术也只是巫族的一种符文组成排列,算是一种另辟蹊径的战斗方式。
但是从来到天罗大陆后,他就感觉到了危机,这里遍布大邪的踪迹,他体内藏着的大邪血脉已经蠢蠢欲动,早晚会激活,到时候和妖族的血脉一旦冲突,自己是否能够压抑?又真的能否如自己想的那般收为己有?
这么多年,他处处留心,却从没有听过既修妖又修邪的传闻,就连舅舅最后也是用了法子封了大邪的血脉,这才保持了神智清醒。
可惜这法子太过残缺粗糙,对自身的损害极大,不到最后一步,他绝不会用。
江向阳这么想着,从戒指里抽出了隔神披风披在了身上,踩着细碎的沙粒,慢慢地走向了黑色城池,在身后留下了两条清晰的脚印,待得大风一刮,消失无踪。
是福不是祸,既来之则安之。
因为禁空的原因,江向阳穿越那片沙漠地带花费了些时间才来到城外。
他站在城下,抬头打量一圈这座外表显得有些破旧过分古朴的城池,最后视线还是锁在了城门口处。
城门敞开着,没有卫兵,但是却能够从城墙上感觉到数不清的冰冷视线将他缠住。不是善意,但也没有恶意,只是那么单纯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门口,就他一个人。
一阵狂风从天边刮来,卷起漫天的黄沙撞向了城门口,一阵水面涟漪的波纹扩散开来,黄沙纷纷转向飞向别处。
城门口设有阵法,理所当然的防御手段。
江向阳隐藏在披风下的眼眯了眯,视线在那不断扩散着波纹的水镜上游移一圈,最后顺着一股新生的风力迈出了脚步,跨入这个结界……无论结界那边是圣界还是地狱,这一关他都必须闯。
轻松穿过结界,身体并没有明显的时空转移的失重感,仅仅是穿过了一段阵法,视野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果然之前见到的古城是一个假象,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异常宏伟的城池。
江向阳活了两世,到过的地方无数,还从未见过这般巨大宏伟的城池!
他站在古朴的城门之下,四周围蔓延出去那仿佛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墙带来的压迫感十足,好似来到了上古巨人的城市,自己渺小的有如蝼蚁……
“……新人?”
突然前方传来嘶哑声音,江向阳收回了目光看了过去……脚下踩着的青石路面宽敞而笔直地通向城内,在城门的下方站着十名身穿铠甲手拿武器的卫兵,形态各异,只有两个是人类模样,其他的多以兽类为主,表情大多冷漠。
江向阳小心地放开神识扫过,只是那么一感应,就轻易发现这些卫兵的修为最低的都是结丹初期,还有两个他看不出修为,显然不是结丹高阶就是凝魂……
说话这人正是江向阳看不出修为的其中一个,看其服饰的复杂程度似乎是队长的卫兵此刻已经走出来站在了最前面,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似乎打发一个要饭花子一般抬手甩出一个东西,面无表情地说道:“新来的,五颗星一个街区,若是乱闯格杀勿论。”
江向阳翻手看向掌心的物体,是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珠子,晶莹剔透,正中间有一点微弱的红光流转,将珠子映照成了淡紫色。神识在珠子上滚过一圈,没发现异状,江向阳翻手要将珠子收进乾坤戒中,却发现无法收进去。抬头再看向说话的卫兵,那人面无表情,倒是身后几个妖修的目光有些怪异,丝丝的贪婪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奚落。
似乎因为江向阳发现了这些异状,那个卫兵队长终于再次开口说道:“看在同宗的份上我提点你一句,仁兽之地能者居之,不要以为自己是大邪后人就肆无忌惮,保护好手中这颗天珠,若是没了,你就只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谢谢提醒。”江向阳抱拳,在确认自己的大邪身份已经不是秘密后,干脆掀开了隔神披风,问道:“我从试炼路过来,与同伴分散,请问我该去张处寻找?”
似乎江向阳的年龄让这位卫兵队长惊讶,顿了顿才答道:“不知道。”
江向阳眉心稍皱,捏紧手中的天珠,点了下头:“感谢。”然后便迈步进了城门。
城内并不繁华,比起龙门城的人流熙攘天差地别,建筑风格也是以实用为主,大街上的人并不多,偶尔能见到几个妖修都是神情凝重,来去匆匆。
江向阳小心观察,心中思索,从那卫兵的寥寥数句中可以听出,这仁兽之地并非仁义,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是显然暗藏杀机……
“嘿!新来的!敢不敢和我去兽场比试比试?”
正想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段声音怪异的话语落在耳畔,江向阳定睛一看,来的是一只铁背大鹏,浑身漆黑,羽毛亮泽,尖锐的鸟嘴闪烁着寒光,个头儿足有四个江向阳大小,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