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扫兴。”小丹祖的笑容彻底消失，眉心添上了几分恼怒，是难得对江向阳生出的气，江丹祖就是他胸口的利刀，自己连想下就觉得疼，更何况从江向阳的嘴里说出，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鲜红的血液都流淌了出来。

江向阳擅看人脸色，更何况小丹祖的表现这么明显，可是此话他必须说明：“……所以即便如此，我也想和你走上一走，就算中途障碍重重，我也定会求得老祖宗的谅解，上山下海为他补上因你我而缺失的这一魄。所以今日所言你要牢记，无论未来怎么险阻，甚至连上苍都不看好你我，我们自己亦不能放弃，更不能因为一个简单的试炼而听天由命，明白吗？”

小丹祖愣了愣，弯曲的脊椎又缓缓拉直，眼睛的光泽从暗到亮，神采奕奕，红着耳廓笑道：“你想说你爱死我了就直说，怎么绕这么大个圈？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江向阳被说的尴尬咳嗽，看着小丹祖灿若星子的眼，笑容又深了几分。

看着江向阳这难为的可爱模样，小丹祖食指大动，搓着手飘飞过来，在他耳边轻轻吹道：“你这样……我高兴的都快散了，若是现出真身，你别嫌弃。”

江向阳眼睛一亮，扭头看他：“变回来。”

“？”

“现出真身。”

“？”小丹祖想了想：“干吗？”

江向阳想说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有些怀念那粉雕玉琢的凝魂娃娃了。

小丹祖却突然缩着脖子打了个冷颤，惊惧地飞出一丈来远，我见犹怜地怯怯：“你……你想对我的真身做什么……禽兽！”

“……”江向阳愣了下，然后被逗笑，打趣道：“真身总之还有个小布丁，可是你这个模样……”

“闭嘴！”小丹祖打断他的话，夸张泪奔，泪眼婆娑地指控：“你你你……过分！”

“哈哈……”江向阳咧开了嘴。

转眼又过了一个来月，终于再过一夜就能到达花好月圆的传送门口了，原本在飞舟上几乎互不来往的众人难得地来到主舱处，或在席上，或在窗边，三三两两地坐下，品尝着侍者端上来的美味佳肴。

主舱的上首位一直空着，张楚天端坐于下首位怡然自若，除了几个知情人外都以为他这般作为是性情使然，不但不以为意，反而觉得高高在上的凝魂老祖却没有架子，添加了几分好感。

小丹祖如今的身份还算是秘密，虽然这飞舟上已有半数的人都知道了，可却都遵守着小丹祖的规矩，只是言谈举止上有些避讳，平日里并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

所以，虽然过去十多年在同个宫里，如今又在飞舟上同行三个月，方眉却一直被瞒在了骨子里，只知道这人很有分量，却并不知道真实的身份。

她和卓之一并排坐在一处，斜眼看到小丹祖像个陀螺一样绕着江向阳转，那谄媚的嘴脸实在无法直视，传音问道：“卓姐姐，你在丹阁，可是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卓之一顺着看去，摇头：“不知道。”

方眉不再问了，却恰好看见小丹祖将江向阳逗笑，窗外明媚的目光笼在两人身上，像是罩上了一段七彩霞光，明亮的脸庞上那开朗的笑颜，分外的引人注目，却又偏偏让人无法融入，似乎看久了都觉得是种打扰一般。

虽然她对江向阳无意，可毕竟这次是应楚天老祖宗的盛情邀请才答应同行，江向阳不搭理她她虽然也乐得自在，可是这样视若无睹，更是被人当面说说笑笑，女儿家的心思总是有些恼怒。

“不过这两人形影不离，阁主对他也是尊敬礼待，想必身份不低。”卓之一见她在看，便又说上了一句。

方眉眯下眉宇，拿起一杯琼酿悠悠喝下，面无表情地传音道：“姐姐不觉得他两人这般的神情语气很古怪吗？”

卓之一闭嘴一笑，却什么都没说。

方眉闭着了嘴唇，抿下一口琼酿，不再言语，可却更加关注江向阳和小丹祖两人。

靠近花好月圆，飞舟外的景色却越发的荒芜险恶。

此处已经靠近兽域，凡人勿近，地面到处都是灵兽的巢穴，非修圣者无法到达。

好在花好月圆距离兽域还有些距离，所以并不用担心高级灵兽的攻击，众人闲谈饮酒，天南海北，直到夜幕降临才散了宴席。

江向阳被小丹祖逗得开心，不觉间多喝了几杯，圣元被封又不能散去醉意，便微醺的由着小丹祖将自己抱起，双双出了船舱。

方眉跟在身后，有意无意地扫过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眉心不觉间皱紧，愈发有些恼怒。

“咳！”方眉醒了醒嗓子。

可前面两人并未停下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方眉开口喊道：“江向阳。”

小丹祖抱着人转过头去。

方眉道：“明日就到花好月圆了。”

“？”小丹祖和江向阳看她，沉默。

方眉等了会，久等不到两人接话，面色有些难看地又道：“楚天太祖定要叫我过来，我才结束了修炼，为此太祖还有些责怪于我，那花好月圆到底有些什么？”

“我也不清楚。”江向阳明明之前还脸色娇憨微醺，可是转过身来面对方眉的时候却是眼睛清明，嘴唇含着的笑容不高不低，半分未变，添上几分熟悉自然的歉疚：“若你真的好奇，可以去问太公他老人家，他定要你过来，肯定会耐心解答，无需担心。”

吃了个软钉子，方眉嘴唇闭着，视线移开，看向小丹祖，直言：“前辈，同在宫中多年，也偶有接触，恕小眉疏忽，竟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前辈。”

“就这样。”小丹祖冷着脸说完，抱着江向阳转身就走，他讨厌这个女人，任何一个有丝毫觊觎向阳的女人他都讨厌！

方眉怔神。

就这样？

什么这样？

就这样叫他？

绕了一圈，反应过来的方眉恼怒地捏紧了拳头，瞪着两人背影消失之处，久久才恨恨走开。

不成想，一转头过来就撞上了一堵墙，她本想出言撵人，想了想却硬生生地忍下，笑道：“宗师可是要过路？”

乌木唱了个佛号，道：“明日便到花好月圆，不知道女施主能否赏面与贫僧一同欣赏？”

“……”方眉看着乌木锃亮的脑袋折射出的那圈青光，眼角抽了一下，然而却又闭嘴笑开：“荣幸之至。”

次日清晨，飞舟抵达了花好月圆，众人走出房间远远观望，神色各异。

江向阳看着眼前景象，不动声色地扫了小丹祖一眼，心中疑惑，脚下这片大地的景色倒是不差，山峦叠嶂，树木葱翠，间或出现的红、黄色的树叶交错在一水的绿意当中，相映成趣，美轮美奂的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山水图卷。

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凡间的景象，怎么称得上是花好月圆。

“别急。”小丹祖看透他的心思，勾着嘴唇笑，先卖了个关子。

江向阳点头。

就见张昊然站在船头，分辨过方向，向着一处弥漫着白雾的山坳落去。

这白雾非常古怪，遮挡视线不说，就连神识都蔓延不出去，江向阳的神识被压回来后，突然就想起了藏书里曾经提到过圣祖大陆的极大玄妙地域，其中之一就是空间裂隙。

据传空间裂缝是亿万年前神邪大战时留下的痕迹，散落在圣祖大陆到处都是，有些已经自行修补，还有一些则很幸运地保存了下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连通了两个世界，所以又被称为世界入口。

而且有传说，在最初的时候，还有往上界的入口，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都被大能者亲手封闭，但是也有可能还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一旦寻到，说不定连历劫飞升都不用，直接就可以去更加宽阔的空间了。

“这雾好古怪。”方眉突然开口说道。

卓之一点头：“若是没有这个白雾，我们便不能前往了。”

“为什么？”方眉疑惑，就连乌木都立起了耳朵。

卓之一想了想，干脆从头说起，详尽的将空间裂缝和世界入口的区别说完，然后才道：“……没人知道这白雾是怎么形成，明明触碰不到，却任由我等随意进出，可是偏偏那般凶猛的空间乱流却只能绕道而行，可以说是一物降一物，世上万物当真玄妙。”

“这么厉害？”方眉惊讶地瞪大了眼，环顾四周柔软无害的白雾：“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其炼化了？”

“应该无法炼化吧……”卓之一摇头：“我见识不够，至少还未听说过这云雾的用处。”

小丹祖嘴唇一勾，对江向阳传音说道：“知道这云雾能干吗？可是我独家发明。”

江向阳转头看过去。

小丹祖嘚瑟地道：“我叫它圣雾，有些圣品的丹药需要采集这种圣雾，到时我教你怎么采集、储存，现在不要管它，做好准备迎接惊喜。”

惊喜？

江向阳点头，又看向前方，如今他们在这雾中已经飞行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还没到达尽头。

也不到白雾的那边到底有什么惊喜？

想起一事，江向阳问道：“在这雾里怎么分辨方向？万一走错了路怎么办？”

据藏书所言，这种圣雾中也不一定安全，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会突然出现岔路，若是不小心走进了岔路，说不定迎接自己的就是一处绝境，这还算运气好的，若是直接掉进了空间乱流，真圣也救你不了。

“听天由命。”小丹祖很不负责任地笑。

这话他并未传音，所以众人都听见转过了头来。

小丹祖耸了耸肩膀，吊儿郎当。

这时，张楚天终于坐不住也走了出来，看着前方道：“应该就快到了，稍安勿躁。”

顿了顿，他又道：“昊然，等下用激活后天圣器阵法，离开通道可能会有些震动。”

张昊然转身恭敬鞠躬：“是。”

果然。

很快，白雾的前方尽头就出现了一团白光，光亮刺眼，众人都忍不住眯了眼，用神识去看。

飞舟行驶平稳，看似很慢，实际却很快，那团白光迅速扩大，直径从一丈扩大到五丈，再到十丈，直至二十来丈，他们倏然从白雾中飞出，船体轻轻一晃，进入了一个皎洁明亮的空间。

安静……

或许……是晚上？

江向阳不是很确定，抬头看去，头顶悬挂了一个大道圣祖大陆的太阳百倍的发光体，乳白的光芒挥洒大地，却并没有什么热度，所以应该称其为月亮。

这月亮浑圆，光芒柔和，有如银盘，莹亮银盘之上还有着仿佛淡墨勾勒出的线条，深深浅浅，粗粗细细，好似一幅美妙画卷，透出一股宁静的气息。

“哇！好美！”方眉惊喜开口。

江向阳将视线从天空收回，落在脚下，顿时怔住……“花。”

花。

漫山遍野的花。

看不到边际的花。

这些花像是自己会发光一般，折射出月亮的光辉，发出五颜六色的荧光，随风摆动，欣欣向荣。

而且有些花还会闪烁光芒，不断地变化着色泽，将眼前一切妆点得分外炫目美艳。

江向阳虽然不及方眉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下船的模样，但是也是惊诧不已，由衷地赞叹一声，天地造化，无奇不有。

小丹祖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好看吗？”

江向阳点头：“意料之外。”

“嘿嘿。”小丹祖开心地笑：“我不和你详细地说，便是这个原因了，否则你此刻便不会是这个神情。”

“神情……很怪？”江向阳并不清楚自己此刻脸上是怎么的惊讶。

“走。”小丹祖一把抓起他的手腕，一跃而起，迫不及待地跳出了飞舟。

小丹祖突然行动，但也终于将众人从目瞪口呆的惊讶中叫醒，方眉最先说道：“太祖，诸位，我先下去了。”

“小心。”张昊然嘱托。

方眉的动作顿住，看向小丹祖和江向阳两人远去的背影，疑惑：“难道有危险？”

张昊然笑道：“这里的灵气比之我们的世界稀缺了不少，你出去后就能够切身地感受到了。”

方眉皱眉想了想，踩上云帕飞出飞舟，突然便感觉到灵气停滞，就像没了空气一样，她自如运用的将圣元传入云帕当中，疏忽之下险些摔飞到地上，好险方眉的反应够快，急忙运转圣元，才控制着云帕重新飞起。

她转头娇嗔地瞪了张昊然一眼，却换来张昊然莞尔一笑，那头银丝在皎洁的月色下，愈发衬得眉眼俊朗了。

方眉愣了下，脸颊莫名发烫，暗道一声古怪，急忙转头飞走，。

“贫僧也下去看看。”乌木也再忍不住，双手合十。

“宗师请。”张昊然轻笑。

乌木纵身一跃，直接从飞舟跳下，没有使用任何圣器，就像巨石一般直直落下，眼看就要压毁一片花草，他却再提一口气，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朵花上，花枝微微弯曲，再一反弹，他借着这小小的力道几次纵身，用着和身形完全相反的轻灵功夫，最终落在了一片空地上。

他转过身，看向来时的路，见那些花朵都娇美地开着，他亦勾起嘴唇，唱道：“阿弥陀佛……”

张昊然等乌木站好，便将飞舟飞向那处，靠近之后飞舟突然消失，船上三人轻飘飘地落下。

张昊然赞道：“好俊的轻功。”

乌木谦虚笑道：“还在罗丘国时学的一些凡人拳脚，献丑了。”

“听闻宗师是后天大圆满，这等大毅力让我等佩服。”

“哪里哪里……”

此时。

江向阳已经被小丹祖牵着飞出了很远，脚下闪烁着荧光的花朵越来越大，左侧更是有一朵像是莲花模样的七彩花朵，花瓣展开足有三丈来长，他在那花上蹦跳翻滚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