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战区——
一声细弱游丝的嗓音在这所战场后方教堂夜晚的钟楼里响起,明天之后,这里也将被卷入残酷的战场。
不时发出声音与另一位对谈的是一位日本男人,看那举止模样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
倚靠在钟楼旁的则是一位有着一头金发的美籍传教士,他的鹰钩鼻和他炯炯的眼神一样犀利,他一只手攥着胸前的怀表,不时看着上面移动的指针所指示的时刻。
参杂着硝烟的冷风从教堂上吹过,不安的情绪在这座城市夜晚的空气里蔓延。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快亮了。”日本男人用英文对那位传教士说道。
“他们会来的。”传教士从胸口摸出一小壶酒来灌了一口,随后将它递给前者。“来上一口?”
日本男人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得保持头脑清醒。”
“你确定?这可能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太阳升起之后,我们都得各奔东西,也几乎没有再见的机会。”
“迈尔斯先生,这个世界让我们相识已经是一次不可思议的缘分啦,我想你应该敬这个世界一杯才对。”
“哈哈哈,不愧是你千野仁藏,看待这个世界总是有与一般人不同的态度。”他将酒壶举过头顶,缓缓地洒下一口的量。
不远处的夜幕下传来几声机械马达的鸣响。
“你听……”
“哦,是的……有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看!他们来了……”
迈尔斯小心地将酒壶和怀表收进教袍,袖子里黑亮的手枪此时也上了膛。
原本灰暗的教堂内部随着人群的到来逐渐变得亮堂起来,但这点由人手持火烛聚集起来的亮光并不足以让这儿变得灯火辉煌。
足够微弱的火光在最后的人群进入、教堂侧门关闭之后,便消失了在了夜影里。
这队由冷漠的、面无表情的难民似的人组成的人列像一条在夜幕中悄悄潜行的蜈蚣,粗略估算起来其中的人数足有十二三个。
组成队列的人各不相同,大多是男性,外国居多,领头的人手上捧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教堂内部壁面高挂的十字架前早已摆放好一方木圆桌,由于当前人数在这种情况下显得较为拥挤,于是所有人只得紧紧围拢成一圈。
千野仁藏和迈尔斯早已在圆桌旁恭候多时,现在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通灵术。
一种在十九世纪末期和二十世纪初期异常活跃的一种相信死者的灵魂能与活人沟通的哲学学说。
这是一场由外国灵媒主持的迎神会,所谓灵媒,即那些能够为死者和活人沟通信息的人。据传,灵媒能够为活人传递来自逝去亲人的消息。
这在当时随时可能失去亲人的年代里对思想落后或是思想出世的人们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咯咯咯……”带头的留着山羊胡须的灵媒在桌前不断用舌头发出古怪的异响。
不久后他整个人也进入一种迷幻状态。
“……精神世界的通道快要打开了……出现……门……”
他变得胡言乱语(说的是苏联话),身体僵硬,声音也由刚开始平直的男中音变成了高昂的女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