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情的沉默,让姜红岩解读成了歉意。
姜红岩突然爽朗一笑,“季将军,我要谢谢你,我这些年过的太憋屈了,我一直背负着将军的意志活着,我原本以为我甘之如饴,后来才明白,我背负不起,我的才能背负不起!这些年,我活的太累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怎么走到都督这个位置上来,我只知道我好累。我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就怕污了天罡君的身后名,可结果呢,不过是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还不明白自己怎么活的这么失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本该归于战场。我的一切都是军功给予我的,那在战场上发挥最后的一道明亮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季情,我不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但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大才之人,如果我的项上人头能让你,或者你选择的主公更进一步,于天澜,于你,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姜都督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将一切都想通了。
季情这段时间的表现惊艳吗,惊艳!
他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清河大将军按照他计划的,派出了他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烛离强敌逐凤的危机,也有了圆满解决的途径武曲君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天罡旧部的消失。
大家都很满意,无论是被牺牲的他,还是得到最大利益的清河大将军。
之前他傻傻的信任季情,还曾为季情的明珠暗投惋惜,一转头,季情原来从来都没有站在他的阵营中啊!
乔灵哭笑不得,其实这一切在最早的时候就有了预示不是吗,如果姜都督真的很厉害,他怎么可能会招募门客为亲兵,为他上战场杀敌?
她以为的仅仅是她以为的,而同理,姜都督为何就没有他以为的权利呢?
“姜都督,你还想为天澜,为自己的国民而战吗,还是说,对你而言,只是道德将你绑架的太高,你无力退下来,不得不选择从高楼跳下?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全身而退,这才是你所求的?”
姜都督刚刚的大笑让他放下了背负这么多年的包袱,坦然赴死,可他没想到到了这一步,换来的不是季情的坦白,而是固执的追问。
姜都督笑了一声,他发现自己今天笑的好多,比他之前几十年都笑的多,可谁在乎。
“季情,你就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吗,起码让我知道,能让你这样的人物付于忠诚的是哪位人杰?我既然说道这里,就不会退缩,你难道还不放心一个死人?”
乔灵这会儿也想通了,造成这一切的是负重前行的姜都督吗?不全是。
是对天罡旧部期待过高的天澜民众吗?不全是。
是当年惊艳绝才的天罡君吗?当然不是。
那谁该为姜都督之流背书,以上之人都有责任,可这一切不过是一种趋势,一场场偶然造就的必然,这不是低看姜都督的理由。
也许,她还可以再试最后一次,如果失败了,起码,她心上过得起。
毕竟算起来,姜都督也曾经是她麾下的将士。
别忘了,她还有军师白壁的身份,虽然军师白壁不曾和这些战友相处哪怕一日。
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之人啊。
“姜都督,我们好好聊聊吧。”
对上季情明亮的双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同意。
他不是想知道自己输给了谁吗,现在季情要说了,他又何必矫情退后?
“好,我们聊聊。”
等乔灵回到军帐后,小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乔灵,你说这姜红岩怎么这么大的脑洞呢?”
乔灵正要回答,没想到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季大人,我是周钊。”
“进来。”
周钊站在乔灵面前,欲言又止。
乔灵看着周钊皱巴巴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这段时间周钊吃好睡好,面色好看了很多,所以这个表情做出来居然有几分可爱,“周钊,你想和我说什么?”
“季大人,你,你是在为姜都督铺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姜都督并不值得你如此待他?”
乔灵脸上不动神色,但心中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军营居然有人比她更早发现这一点,而且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愿闻其详。”乔灵道。
看乔灵并没有生气,周钊心中闪过明悟,“大人早就已经发现了,只是因为君子之风,才对姜都督仁至义尽!”
看着周钊眼中的崇拜,乔灵有些心虚。
她这算是先入为主,将自己坑了,可没想到周钊会如此信任她。
“钊冒昧一问,大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大人放心,钊绝不会泄露半分。”周钊眼神中难掩好奇,毕竟还是个孩子。
乔灵摸了摸周钊的小脑袋,这次周钊不但没有躲,还下意识蹭了蹭,等反应过来,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乔灵低头,右手抚摸着青瓷茶盏,茶盏中袅袅升起的香雾模糊了乔灵的眼神。
“我本打算令姜都督以军功立身,姜都督是行伍之人,而天澜军功至上,只要姜都督能战而胜之,那他所有的困难都将不是问题。”
所以,乔灵原本的打算是稳扎稳打,先立守城之功,可惜,这一步被清河大将军给破坏了。
乔灵应势导之,直接兵分三路,一路保证姜都督不因守城失误被清算,一路提前布局,收集消息,一路作为种子,准备之后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