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低风急,纷纷细雨在暮色中转为轻如飞絮的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
北方的士兵在风雪中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征,而扶摇国却是一片死寂沉沉,还不知战火将起,明明将迎来新年,却丝毫没有新年的气氛。
因北宫衡逃亡一事,枫筑城城门被封,街上官兵来来往往,整座枫筑城都笼罩在肃穆紧张的气氛之下,而方家府邸也是大门紧闭,一片寂静,不见人出入。
自从那日方度离回方家接掌家主之位后,宫内宫外的局势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在御医给三千看诊之后,梓柔私下会见了方度离。
“我助你名正言顺接掌了家主之位,你是否也该有所回报才是。”梓柔端坐着望着不同以往的方度离。
方度离道:“皇后娘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言。”
梓柔唇边扯出一丝微笑,“果然爽快。”
方度离却是不露半分情绪,冷眼看着梓柔道:“只是我并不是为了报答您帮我夺回家主之位,而是感谢您能出手相助三千。”
梓柔闻言,心中略有不快,只道:“你倒是划分得清楚,只是三千本就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即使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帮她。”
方度离的眸子闪着寒光,语气带着七分凉意,“虽然三千与皇后娘娘曾经是好友,亲如姐妹,但从今以后,她是我方度离的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她。”
梓柔闻言不禁笑了起来,“方公子话中似有所指,只不过若方公子真能做到今日所说的话,那我也就放心了。”
梓柔看方度离似是宣誓主权一般护着三千,她也自然是听懂了方度离的话,只是若方度离真能护三千一世安好,那她对三千也能少几分愧疚。
方度离道:“我一言既出,就一定能做到,皇后娘娘日后若有差遣,只管吩咐我便是,三千能为你做的,我也能做,三千不能为你做的,我亦可。”
自他与三千相识起,他便觉得,她本该是开在高山上的无忧之花,是幽谷中不沾俗世的山泉,是瑶池仙境里不染红尘的玄女,而如今却被情义与责任所困,被迫踏入宫闱权势的斗争与血雨腥风的厮杀中,怎么看都与她不符。
梓柔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袖口,触感冰凉却柔软,扬眉道:“既然如此,我便问你一句,你是全然效忠皇上吗?”
方度离顿了顿,“我既不是效忠皇上,也非是效忠北宫氏,我效忠得是这个国家。”
梓柔听罢,十分满意,站起身来,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方公子不愧是方家之后。”
说完,梓柔便提裙准备出门。
在梓柔将走之时,方度离在她身后道:“也请皇后娘娘记得今日的承诺,三千再也不是娘娘能随意差遣之人。”
梓柔微微笑着,踏出房门,“那便请方公子明日进宫一趟。”
方度离目送着梓柔在夜色中远去,脸上的表情又冷峻了几分,随即匆匆走往三千的房间。
梓柔从方府回宫途中,绕路去了御史台,只因近日,梓柔偶尔看似随意的建言对有些官员甚为有用,所以一部分官员对梓柔是心悦诚服,还有一些则是表面恭敬,但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而唯独御史台,对梓柔则是有怨言,甚至怒斥后宫女子不该干涉朝堂之事,众所周知,御史台权利甚大,御史台的态度会引导朝中百官的风向,梓柔自然是要去会一会。
只是方肃现今暂时闲赋在家,御史台似乎是由李遂代管,自从北宫衡一事后,李遂便在朝中一石惊起千层浪,毕竟,除了他还有谁敢动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梓柔一直想去亲自去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如此不畏权势。
梓柔一行人到了御史台,时辰虽已晚,但御史台却还是一片烛火通明。
李遂正埋头书堆中,似乎是伏案在写些什么,十分出神,乃至梓柔走到他身后,站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李遂看到离自己几丈远的梓柔,愕然转身,淡淡行了一礼,“臣拜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梓柔在椅子上坐下,笑道:“皇上最近不在宫中,方大人又不在御史台,本宫方才去方府探望了方太师,想着李大人定是十分辛苦,所以本宫代替皇上来看看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