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满身血腥,伫立在黑暗之中,幽风拂面,里面有远方的尖叫与机器轰鸣,他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略微喘气,扫一眼满地伏敌,等待元法几人醒来的同时,默默沉思。
此番破比青莲剑阵还要玄妙的阵法,先前没有妄自菲薄,现在也不能狂妄自大。
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杀伐决断,这里面还有两个重要的因果。
其一,确实是自己的修行玄妙,以散功的方式,祭出元神元气,给此阵充盈阴阳而起,一个平衡没把握好,要么阵内杀伐失衡狂暴,要么自己能散不能收,坍塌枯竭而死!
其二,是控伞人铁岭的修行不足,当生死伞囚笼爆炸般扩大时,作为控阵人,没能逃脱其外,如果是像黄琼那样,身居万里之外,以一念驭之,即使囚笼扩大千白倍,又有何用!
此战本无关生死,他如果认输,对方就会收了阵法,可于他这勇往无前,心在天道之人,认输后道心受损,比死还严重。
如此,无怨无悔。
徐山洗过本心,挺直了疲惫的身躯,神色漠然,眼中清明,眺望那轮朦胧中的月亮西沉。
片刻后,几人幽幽醒来,由于匍匐在地,看到场中那道唯一的影子,凛冽苍凉,如见到喜马拉雅,高不可仰,那里飘来的声音,没有杀伐,却冷入骨髓。
“那么,元法,还有你郭潜山,不要装死,收拾一下,随我回山吧。”
元法似被佛祖抛弃的迷徒,消耗百年至宝,牺牲两位师弟,等来了如此结局?!
他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失去了精气神,终究是一方之主,佛前无妄语,茫然点头。
“咳咳…白先生…请等着…我郭家自然会上你青城…”
郭潜山的修行,大半在鬼将之上,此刻腿骨断了一根,内脏震荡移位,口角鲜血溢出,表面上认输,眼里狠劲却更盛,暗想,且等我老祖宗上你青城!
徐山这妖怪,又怎看不出他心中藏有阴暗,不过事先协定已下,因果在手,就算对方真要变卦,以后自己师出有名,何惧灭他满门!
“呜…”
徐山正想提醒风行司二人,你们做的保,就在这时,一道非人非兽,非金非玉的声音,荒凉,暴戾,似从远古洪荒传来。
声音的音量,还没有远处街头的汽车马达强,但是,轻飘飘,却无孔不入,无物能挡,钻入人的耳朵,直透心房,就连徐山,血气都未之一凉!
“呜…呜…”
世界彷佛突然静止,回到了这个深夜该有的万籁俱寂,蓉城四面方,陡然响起数道相似的嚎叫呼应,而徐山他们这个现场,也有回音,居然从草坪之下而来!
轰!
一个黑影,破土而出,冲天而起,一个跳跃,就是十多米,直向西方而去,四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除了郭潜山又惊又喜,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在场的谁不明白:那是郭家的僵尸出行!
“啊…啊…”
瞬间,原本就有些几分诡谲的蓉城,到处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那是街头的流浪汉,夜归的倦客,还有早起的行人。
公安局的电话再次被打爆,远方高楼上一直在关注锦官城中之战的刑警总队,恰好看到了那飞起的黑影,铁尸正从他们楼下跳过!
楼里那一家看UFO的父母,面无人色地捂住兴奋的孩子,拖进卧室,他们终于将那僵直跳跃的影子,与传说里某种东西对上了号,那可不是外星人!
几十里之外,牧马山后,军区计划里的最终防线,山巅三个特种连的兵力,壕沟、掩体、重武器,一个军事要塞已经形成。
山脚,十辆装甲、三辆坦克正在开炮,上千把枪齐鸣,目标,正是当中的丈高旱魃!
柳铁梅,一路西来,血流成河,突破不知多少防线,可她终究只是凡身,即使有鬼将附身,到了后来,中过几枪之后,也抵不过失血过多,就在这个山脚,挪腾不得,打成了筛子,倒在老祖宗脚下。
那旱魃本以为可纵横人间,沿途也确实摧枯拉朽,可到了这里,依旧已前进不得:无数燃烧弹沾在身上灼烧,炸弹、子弹,都没给它带来实质伤害,可后者的爆炸力与冲力,挡住了它的每一次前跃。
当柳铁梅倒下后,它沉默了两千的怒火,与身体一样,熊熊燃烧,仰天一声长啸,呜呜呜,仿佛垓下霸王的哀嚎,那声音并不高亢,却荒凉幽长,透天撤地,向远方而去。
战场后方的两名观察员,其中一位,强压住胸中的恶心感,惊喜地道:“恐怕是那妖怪的临死嚎叫!”
另外一位年轻的仪器监察员,声音入耳,头晕目眩,他看到仪器闪耀的红灯,疑惑地道:“不对啊,次声波太强了。”
“嘿,没参加过演戏吧,火炮发射,就有大量的次声波。”
可惜年轻观察员的话,没有得到重视,他们哪里知道,那旱魃的嚎叫,正是要召唤几十里外,被郭家带到蓉城的铁铜之尸,半个时辰后,带来的又是何等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