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的“巴央”头发大半都变白了,而且编着老式的发辫,身上还穿着奴仆的粗布棉袄,但那张脸却已然不是之前老妇的沧桑面孔,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英气十足,眉眼却带着几分愁丝的脸庞,正是阏氏淳夫人。
卫兵齐刷刷跪下,站着的只有伊顿与淳氏两人。
“你你真的是是”伊顿手中的马刀早已掉落在地,双手仍然颤抖不止,像是千斤重一般抬不起,他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对面站着的人,又怕这只是梦境,只能语无伦次的看着淳夫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淳夫人也没料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戳破身份,深吸一口气,颇有些生疏的开口,“伊顿。”
谁料这一开口,更吓得伊顿连连后退。淳夫人已经太久未用自己原本的声音开口说话,一时间自己也有些不适应,但却在看到不知所措的伊顿时,淳夫人终于落泪,“孩子,我一直看着你长大的,这些年,辛苦你了。”
“阿娘你还活着,还活着。”伊顿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在心中卷起惊涛骇浪的事实,全身顿时脱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在雪地上,刺骨的冷仿佛在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伊顿低下头,任凭热泪滴落,“还活着。”
淳夫人蹲下,轻轻抚在伊顿头顶,“孩子,有我在,今后的事你都放心。”说着将那半块王符放在伊顿面前,“收着它,我带你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母亲!”伊顿抬头,“这些年母亲都是以巴央的身份活着么?母亲为何不早些与孩儿相认,如果不是”他瞬间想起离开大楚军营时卫承煊说让他务必设法见“巴央嬷嬷”一面,难道他早就知道“巴央”的真实身份,才三番五次提醒,还不惜以赌战为筹码,为的就是让自己和母亲相见?
淳夫人见伊顿不再言语,还以为他有埋怨自己的心思,叹口气解释道,“当年宁莎怀着身孕,对我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父亲单于眼中心里早已没有我,一个宁莎不足为惧,但我如果一直在你身旁,天长日久,恐怕单于连带着对你都会有厌恶之心,后来我察觉到巴央有异心,所以我将计就计,让巴央顶了我的死路,而我以她的身份潜伏下来。”说到这淳夫人将伊顿的乱发拢了拢,“你是单于的子嗣,更是长子,他不会对你做什么,而我也正好借助此机会韬光养晦,为你筹谋。这些年,你战功赫赫,母亲很是欣慰,如今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这块王符就是我给你的第一份弥补。”
说着将伊顿扶起,将玛瑙玉符塞到他手里,“你若怪母亲没有在你身边护你周全,我也无话可说。”
伊顿攥紧手中的王符,缓缓摇了摇头,“能活着再见到母亲,孩儿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