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那一抹极力掩藏的震惊消逝之后,转而化作了一缕奇异之芒。庆帝低声喃喃道“当今世间有朕,有叶流云,还有那复原的四顾剑。你这老狗却说范闲可以横行天下,无敌于世间?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言辞!”
“可朕了解你,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不会来跟朕摊牌,更不会把安之的底细说出来。你这是确定了安之已是真无敌!”
片刻之后,庆帝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沉闷压抑,也又有了丝丝泄气的意味。
“范闲安之,还真是好运道!年纪轻轻能有这般成就,真不愧是我老李家的种!”
此言落罢,庆帝转身大步回到高榻坐下。伸手摸向案几,将那里摆放的一杯,林婉儿刚刚沏好的滚烫茶水吞入腹中。
放下茶杯,庆帝似是再次平静下来。他端坐高榻的身形依旧笔挺,但却有了一丝根本掩饰不住的疲惫神态。
“陈萍萍,有些事心照不宣,想来你也明白。朕将你和婉儿叫到宫里来,就是要让安之来见朕,朕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若是他不能放弃那些所谓的仇怨,朕便不会再让他踏出皇宫一步。”
“老奴知道。”陈萍萍眉眼含笑,续道“但这只是陛下的计划,而世事无常总有变数,没有人能够算到一切的变化。”
庆帝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这是嘲讽陈萍萍,也是在嘲讽自己。
“这种明摆的手段能瞒得了谁?朕知道你肯定是想明白了,可你还是进宫了。”
“只不过你这老狗进宫,不是要送给朕制约安之的把柄,而是要在那小子之前来打前锋,向朕逼宫!”
“朕今日若不杀了你,便是示弱。那以后想再对他拿出皇帝的气势,或是父亲的威严,那便很难。如果朕把你就此斩杀,那就是逼着安之与朕父子反目,这也是合了你的心意”
“你这老东西是舍了生死入宫,也要让朕难堪!你自己说要让朕怎么处置你?”
“如今的形势若是杀了你,朕的情况想来也不会好。可若不杀,愧对我一生帝王之道!”
面对着庆帝简单直白的威胁言语,陈萍萍毫不在意。他用双手摁住轮椅的扶手,让自己做得更端正一些。
“陛下,老奴自幼年便伺候您的身边,与您相处数十年。知道您的意志有多么的坚韧,又有多么的能隐忍。”
“想来就似现在的局面,对您来说也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只不过”
“有的事可以重新来过,但有的事没有选择的机会。就像人死不能复生。”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拐角处而来。
转眼间,宫典快步跑入御书房中。
这一次宫典没有跪拜,只是手抚着剑柄躬身弯腰,禀报道“陛下,小范大人一行已来到御书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