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随人心,夜半天竟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点像是清脆的敲瓷声,我本就睡的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了,我仰头亲了亲他的脸,想要翻身下床,,去楼下咖啡座喝点东西。动了半天,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锢在我腰间的手臂。
又试了好几次,我用被子裹住手,轻轻的把男人的手臂抬起来放在一边,偏头看了看,他依旧闭着眼平稳的呼吸着,我松了一口气,旋身下床,脚刚着地,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捞起,朝床上摔了回去!
“恩恩。”
晕眩感渐渐消失,我睁开眼睛,身上的男人双手撑在我的头侧,双眼眯起,闷声问道:“你要去哪?”
“我……我去上厕所。”
我见他不动,忙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大半夜的这样,是想要吓死人吗?”
“上厕所?”邱磊突然俯下身含住我的耳垂,声音有些沙哑,“上厕所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他的动作很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我不由得浑身颤了颤,酥麻的感觉窜上来,我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轻声唤道:“磊……”
“嗯?”
邱磊一手滑进我的睡衣里,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声音很低沉,“恩恩,是你把我吵醒的,所以你要承担责任。”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撑着身子向后挪去,道:“磊,现在好迟了,我们先睡觉,明天再……”
邱磊单手撑起身子,另一手摩挲着我的锁骨,笑的一脸欠揍,“恩恩啊,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一个闪身从他手弯处滑了出来,半跪在床边,摇头叹道:“我又跑不了,你看你色急攻心那副样子。”
话音刚落,我和邱磊对视一眼,透过皎洁的月光和滴答的雨声,我眸中流光一闪,男人则眉头一皱,下一秒,同时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刚刚无意中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恰恰是我们没有考虑到的一点!
回想起晚边上从连念凡家里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已经走出了门口,连母却突然拉住许安,说她知道他不是凡儿,但是让她好好看看,哪怕看一眼也满足……
可是连母明明知道我们今天不会走,我告诉过她明天还会来,她却说让她再好好看看,这副着急不舍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思念连念凡至深,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她要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邱磊,急忙冲到洗漱间,随意扎好头发洗个脸,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也顾不得许多,便拿了包急匆匆的出门了。
到许安房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一阵吹风机的声音,我刚想打电话给他,门啪的一声开了,许安穿着浴袍,脖子上搭着毛巾,似乎刚刚洗完澡。看到我和邱磊不由得一愣,奇怪地问道:“恩恩,你们这是……”
“哥,你在干什么?”
“我刚刚睡不着,起来洗了个澡。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我点了点头,“对,我们要去连念凡家。”
邱磊却一把拉过我,对着门内一脸愣怔的许安说道:“来不及多解释了,我和恩恩先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们消息吧。”
许安有些不解的皱着眉,却也只得点点头。
出了宾馆,我和邱磊打了个车,叫司机开快点。我有些着急的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转过头问道:“磊,为什么不等许安一起?”
邱磊抿着唇,闻言摇了摇头,“他来什么都帮不到,也只是添乱。”
我点点头,确实。许安来了,如果连母还在,那么说不定又要扯着他大哭一顿,到时候半夜三更的也不好收场。如果连母不在,他又要担心着急是不是和容沁有关。不管什么情况似乎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连念凡家里附近是一家妇幼保健院,司机回头看了一眼我和邱磊一脸着急的样子,许是以为我们要到医院去检查,便真的开的很快,甚至还抄了近路,到了目的地,他接过邱磊递过去的钱,笑眯眯的对我说道:“小姑娘,恭喜啦,指不定是个大胖小子。”
我不明所以,邱磊却点头回道:“谢谢您。”说罢,一把将我推下车。
我还想说些什么,邱磊却搂过我的肩,伸手指了指连念凡的家门。这边都是老房子,所以楼层都不高,恰好连念凡家又是一楼,一抬头就能看到。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连念凡家大门紧闭,窗户上拉着窗帘,门口放着几个袋子。我和邱磊急忙走过去,伸手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来开。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音。我眉头一皱,便开始大力拍门,虽然知道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但是果然没过十分钟,隔壁的灯唰的一下子亮了,一个穿着棉睡衣的妇人走了出来,一看到我,打量了没有几眼,就开始破口大骂:“大晚上的吵什么吵啊你!发疯也不要到这里来发!别人都不要睡觉了吗?”
我低着头,刚要开口,邱磊却突然上前几步,将我护在身后,对着那妇人点点头,温声说道:“您好,我们有急事是来找人的,这家人一直没有开门,所以才声音大了点,吵到了您,真的很抱歉。”
我抓着邱磊的袖子,探头看去,那妇人愠怒的面色一下子消失了,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对着邱磊看了几眼,笑道:“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们来找这家人有事情?”
“对,我们是来”
邱磊话未说完,那妇人却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们来的可真不凑巧,我晚上吃酒回来,这家的女人就开始搬家了,我告诉你”说到这里,妇人压低了声音,竟然走上前拉住了邱磊的袖子,一脸诡异的说道:“据说这家这女人克夫又克子,抱了个儿子回来,结果一场大火把家里烧得干干净净。本以为渡了劫没事了,谁曾想,没过几年还是把老公克死了。儿子听话又懂事,但是上了大学,却是再也不回家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平时也就一直一个人住着,话也少,说起来,还真是吓人。我们平时都不敢跟她接触。”
邱磊一愣,我也一愣。
搬家了?
果然连夜走了!
怔了片刻,邱磊不着痕迹的从妇人手中抽回手,轻咳一声,问道:“那她搬到哪里去了,您知道吗?”
妇人摇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平常话都不跟她说一句,估计是想儿子老公了,偏偏自己是这么个命,愧疚便搬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吧。”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连母下午还很正常,哭哭啼啼的想知道连念凡的下落,也很热心的为我们解答一些事情,为什么一到晚上就突然搬走了?
“我告诉你们,她的那个儿子也有点奇怪,平常我儿子跟他说话,他从来不看人一眼的,好像人家都欠了他的。也从来不来我们家玩,喊他吃什么也不吃,真是怪事。”
邱磊抿唇良久,问道:“您回来是几点?”
“大约七八点的样子,我回来她就已经不在了,只是找了几个人来拿东西,好像值钱的都拿走了。不过这种房子也没什么人偷的。”
竟然这么匆忙!
愣怔间,那妇人还叽叽呱呱的说了一些什么,见我们都不说话,伸手拍了拍邱磊的肩,讪讪的回去了。
我抿着唇,连母这样莫名其妙的搬走,估计是怕我们再找来吧。毕竟我们问题太多,很明显对连念凡一点都不了解,本能的带有敌意。她出于对儿子的本能保护,加之许安和连念凡如此相像,孩子是买来的,她肯定也想到猜到了点什么,于是为了避事或者怕麻烦,就只能离开了。
只是她这一避,我们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正想着,邱磊却突然走到我身边,手臂一伸勾住了我的腰,举步朝前走去,轻声道:“恩恩,我们先回去。”
“嗯,好。”
我点点头,刚被男人搂着走出没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停住了脚步,转头朝身后看了几眼,抓着邱磊的手问道:“磊,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
出乎意料,邱磊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清冷,锢着我的腰朝前走去,“恩恩,你想多了,我们先回去再说,这里很冷。”
我没有出声,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拐弯处我却还是心里觉得奇怪,猛地抓着邱磊的手向后退几步,转身朝连念凡家门口跑去!
“恩恩!”
男人的喊声在身后响起,我却固执的跑到门口,四处看了看,正觉奇怪,目光在门上转了一圈,落在了放在地上的黑子袋子上。
袋子并不大,却瘫在地上,似乎装了什么东西,很沉。
“恩恩,你跑什么?”
邱磊这时也跑了过来,我刚要蹲下身拉开袋子看一看,他却一把抱住我,用力把我的头按在胸口,低声道:“别看。”
我被他的手死死的按住头,动弹不得,伸手推了推他,皱眉问道:“为什么别看?”
“恩恩,听话。”
邱磊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柔声哄道:“我们先回去,回去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我动了动手臂,摇头道:“磊,你知道的,我要是不看会睡不着的。”
“你看了更睡不着了。”
我一脸固执,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肩,皱眉道:“我不管,你放开我,我一定要看。”
良久,邱磊叹了一口气,还是放开了我。
一获得自由,我立马转身走到袋子旁,俯身伸手解开了袋子的结,顿时觉得有些指尖有些湿湿滑滑的,一股腥味猛地蹿入鼻腔。
袋子打开的那一刹那,我探头朝里看去,借着微弱的灯光,里面的东西让我当场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差点连胃都吐出来了。
里面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兔毛散落满袋,搁在一旁的兔子耳朵鲜血淋漓,尤为显眼。
赫然是一袋被人生生杀掉的兔子!
“呕”
我按住胸口弯腰吐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抠,却惊觉手上都是血腥味,吓的猛然退后了几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居然如此残忍,将这些兔子都杀了!
“磊,这”
邱磊上前抱住我,从口袋里掏出湿巾纸擦了擦我的手,摇头道:“我都叫你别看了,你偏要看。恩恩,下次我的话要听,记住了吗?”
我一脸愕然的点点头,大口喘着气,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纵然是站着的,但是由于袋子上的结被打开了,浓重的血腥味一下子散开了来,像是一团烟雾将我包裹其中,我又想起了出租屋里,连念凡一边吃馒头一边说的那个故事,一只兔子想要吃掉其他的兔子,于是杀掉了大兔子,嫁祸给二兔子……
与此同时,连母的话再次在脑海中回想其中有几只死了,他都会叫我再去买,一直都是五只一起养。
五只……
许梁生,许安,许静,我。那么,剩下的一只
就是连念凡自己!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往邱磊的怀里缩了一缩,浑身开始止不住的发抖,连念凡说过,所有兔子的终章,他都会亲手写上。如今,许静已经疯了,而他给我警告也有了。
那么,下一个目标……
许安!
这两个字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我抓紧了邱磊的手,他反握住我的手,明显也想到了什么,我们对视一眼,男人抿着唇,拉着我朝外走去。
绝对不能有事!
快速打车回到酒店,一进大门,我刚要朝电梯口冲去,邱磊却再次拉住了我,指了指那边的咖啡厅,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许安坐在咖啡座里面,似乎正在等我们。恰好这时服务员端来一杯咖啡,许安点头微笑了下,放了几块方糖搅拌片刻,端起咖啡便要喝。
“不要!”
我突然一惊,蓦地甩开邱磊的手朝前冲去,许安的嘴就快要碰到咖啡杯沿,我已经冲到了桌边,伸手用力一打,白瓷杯应声而落,哐当一声瓷片碎了一地!
“恩恩!”
许安一愣,忙站起身走到我身边,咖啡方才随着杯子落地翻洒而出,溅了我一身,腿上的打底裤有点薄,滚烫的液体烫的我退后了几步,弯下腰跺着脚。
“恩恩,怎么了?烫到了吗?”
许安伸手扶住了我,俯身看了看,焦急的道:“肯定是烫到了,先回房,用冷水冲一下。”
“不用。”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邱磊便大步走了进来,低头看了看,扬声喊道:“服务员,拿冰水和毛巾来。”
服务员愣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邱磊的话急忙点头去拿冰水和毛巾。
服务员将盘子端了过来,男人薄唇紧抿,将毛巾放在冰水里浸了浸,并未拧干,直接敷在了我的腿上。
冰凉的感觉瞬间触及全身,我微微松了口气,腿上被烫的地方疼痛感缓缓消失,我靠在邱磊肩上,看着服务员正蹲着收拾满地瓷片,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眸,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刚刚一时心急,所以……”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我甚至觉得那杯咖啡是有毒的,觉得许安喝下去就会死,觉得他就是连念凡说的那只大兔子。
是被吓疯了吗?
“恩恩,出什么事了?”许安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邱磊,蹙眉问道:“你们去哪里了?”
邱磊没有出声,依旧在帮我拧毛巾敷腿。我看了他一眼,稳了稳声音,将方才在连念凡家门口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我说的很慢很慢,但是却很仔细,将出租屋里的事情也都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