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她心脏直颤，鞋带还是松松垮垮的，她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做什么。她艰难地爬起来，靠扶着墙支撑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挪向门口。

来人是洪小天。

“你还……”他本想问你还好吗，话到嘴边又变了样子，“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有气无力。

“和我走就是了。”洪小天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给她披上，看见她还没穿好鞋子，顺便帮她把鞋带系上了，“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公事？”

“算是吧。”

她消瘦得厉害，多走几步路都会很吃力，洪小天耐心的跟在她身后，庆幸刚下楼就叫到了一辆空车。

车子开到医院时，苏雪才反应过来，“不是警局？”

“跟我来。”洪小天带着她去了住院区，住院区楼下有一个小公园，今天天色好，很多病人都在下面散步，下棋。

洪小天也不说话，拉着苏雪一直走，苏雪快要没力气了，她想再这样走下去的话，自己也可以直接被抬进医院了，近水楼台倒是方便。

“你看。”洪小天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洪小天带回来的女孩，已经安装了假肢，正在护工的搀扶下练习走路，她走得很慢，蹒跚学步一样，走上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我想你认得她。”洪小天轻声道。

当然认得，她出现在苏雪无数次的噩梦中，出现在苏雪刻骨铭心的记忆里，曾经有另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瞬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错觉。时过境迁，我们都长大了，都变了模样，穿过那漫长的岁月，她依旧能够认出她。

她回来了，她还活着。

从儿时到少年，从少年到成年，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来的，苏雪已经无法去想象。

洪小天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接二连三的不幸已经让苏雪钻入了牛角尖，她已经开始固执的认为与她亲近的人最后都会死去，或者遭遇不幸。

他很想告诉她，不会的，即便是历经了怎样的不幸，总还是有人会活下来，即使已经被人遗忘，即使已经变了模样，总还是有人会活下来的。

那女孩先是看到了洪小天，她兴奋的喊他哥哥，撑着拐杖吃力的走过来，洪小天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问她腿痛不痛，她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有一点儿饿了，想吃上次洪小天买给她的鸡腿。

“你怎么掉眼泪了呀？”女孩认不出苏雪到底是什么人，她注意到她在哭，赶紧笨手笨脚的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苏雪跌坐在洪小天脚下，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蓄积在心里面的情绪似乎终于找到了出口，如同决堤的河流一般肆无忌惮的流淌开来。

你看到了吗？她还活着。

你再也看不到了。

根据叶冰提供的线索以及这段时间紧张的追击行动，为了不打草惊蛇，决定派几个人装扮成便衣，以收果子为由，先控制住老板夫妇，然后后续小队再采取行动实施搜捕。

这是一次危险的行动，穿着防弹衣的话会暴露，参与的人只能便衣出行，还要小心的藏着自己的武器。郑少泽和洪小天一开始都被排除在外，但是洪小天说，特警的眼神和一般人不一样，怕是会被认出来。如果第一步就不顺利，打草惊蛇的可能性很大。

最后便衣队伍里加了洪小天，他本身就是有一股痞气，带着几个年轻的警员，装作是老大带着小弟应该不成问题。

计划早早地就安排好了，行动刻不容缓。洪小天赶在开始之前特意去找了苏雪，让她见到了那个女孩，也算是帮她了了一桩心事。他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叶冰交待一下就上路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燃烧，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时间再难熬，他依旧还是一个警察，用最犀利的眼光去观察一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思虑好一件事的利弊和可能出现的意外。

但是这样宏大，节奏紧张的抓捕行动，他是第一次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