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老幺的刘莲儿弟妹都已姿容不再,成了三个娃们的母亲,那位南国佳人刘南儿如今还安好否?
想到这儿,我的心中又不由怅然了起来。
秦冲当晚就下山去了,商队露营野外,锅盔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我和素儿在书院盘亘了两日,兄弟之间有的是说不完的话题。
家母外公这些长辈的离世,商道、书院、儒学的传承,山海八荒的见闻,儿女的养育,离去的故人,无所不谈。
听了我在天竺佛国的经历之后,长安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建康王城的道场寺,如今有一位刚从天竺狮子国取经归来的得道高僧,释名法显。
他的经历与我很是相似,也因为风暴在南荒流荡了几年,甚至连靠岸的地方也为一处,鲁地青州府的牢山。
冥冥之中,我与法显大师的缘分真是不浅也!
十七年前葱岭子合国的般若河畔,大师夏坐观居与我匆匆而别,至今想来还如昨日一般。
法师临别前因我所求,留给我的商道预言尽然一语成谶。
大富大贵的今生,多灾多难的命道。
过去二十年来,所有的商道经历完全验证了大师的所言。
几趟商途下来,赚下了富可敌国的金子,也一次次掉入深不可测的厄运之中,确又都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如非佛陀的安排和
佑护,人生的造化岂会如此神奇?
而佑护我的神仙,定是虔诚向佛的苦行僧者、今世的佛陀法显大师。
因为他当年还传法给我,是谓:慈悲为怀,向苦而行。但行正道,莫问前程。
这十六字真言,成了我行商途中的做人法则,也成了我护身的法宝。
如此说来,法显师傅是我今生的导师和恩人,今日知其下落,真是悲欣交集啊!
三日之后辞别了洛邑书院,商队继续南下,在当年的端午前后再次来到了淮水的地界。
正是一年当中的麦收时节,大河两岸平坦如烟的千里沃野金波连绵了无边际,一片丰收的盛景。
看来当年淮山上的那位符乾大王真是改恶从善了,把这一方荒芜凋敝之地治理的盛世一般。
“少主你看!碧云渡一带全是驻军,我们过不去了!”
正在浮想联翩之际,秦冲勒马指着南方的河岸,向我高声的叫道。
淮水大河澎湃的涛声已在耳边喧嚣,赤日下的淮山青葱突兀,但见碧云渡的北岸,灰黑色的鹿角营寨首尾相连,向东西延伸了约有十多华里。
营寨上空各色的旌旗迎风飘扬,近前看时每面旗帜的中央都有一个大写的“晋”字或“王”字。
这些驻军是大晋的王师已是无疑了,而驻军的主帅是一位王姓的将军。
兵勇如蚁战马嘶鸣,我和秦冲、锅盔三人全都看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统帅数万铁骑纵横天下攻城略地,何其快哉!
可惜塞尚波斯早已远去,往昔已如烟矣。
“初春长安城中流传王师北伐的消息,今日看来已成真也!壮哉!哈哈哈!”
我立于马上慨然笑道,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晋的王师北伐。
他如能看到眼前的场景,也可含笑与九泉了。
“少主,战端一开这南北的商道可就断了!我们还是回长安吧!”锅盔很是揪心的看着南边向我建议道。
我们三人都有统兵的经历,自然知道兵祸猛于虎的道理。
北伐的战事一开不是小打小闹,将是灭国的大战。
到时不论敌我,都将是万家黎民流离失所,百万军士抛尸疆场。
建康至关中长安的这条商道,也会成为世间少有的危途。
“锅盔说的没错,依我看来这战事最迟六月份就会开打!我们真要一意孤行南下建康,到时就只能走海路返回西域了!”
秦冲附和道,依他所说走海路从天竺国返回于阗,没有任何变故也要两年后才能回到清风泽家园。
在商道上蹉跎的岁月已经太多,这般的风险不可再冒。
“好吧!我们先回撤五十里地,是退是进等晚间大伙商议后再做决定!”
我勒转马头指挥商队的人马原地转向,朝着西北人烟稀少的群山深处奔腾而去。
黄昏时刻的雾霭已然升起,与身后麦海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而我们的马队,就如游弋于麦海与穹庐之间的一缕炊烟。
慢慢远去,直至化为无形,消失在无边的暮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