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些什!库利亚是吐火罗人,秦安长的向他阿妈有啥不妥!”
秦安娃与锅盔小女英吉玛俩小无猜,不出意外这俩老伙计定会成为今世的亲家。
所以锅盔见秦冲如此诋毁自家未来的佳婿,便怒声斥道。
穿过一条双木的溪桥,前方没有路了,是一条盘山而上的石阶。
我们跨下马来牵着坐骑拾阶而上,少顷功夫便有一股淡淡的梅香扑面而来,云中塾到了。
梅林深处,青瓦玄砖的宅院临渊而建,视野甚是开阔,真是没有辜负了“云中”二字。
有一身着锦袍的女子正手持铜壶,穿行在红粉色的梅花从中,收集梅枝花瓣上积下的素雪。
“上官小哥!”
燕喜小姐没有多少变化,很远的地方我就认出她来,不禁脱口而出高声喊道,所有的思念尽在这片言之间。
林中女子停下采雪愣在了那儿,好久才回过神,放下手中铜壶踏着浅雪朝我们这边款款奔来。
“易兄!易金城!是你吗?”
说话之间女子已在面前,微微躬身给我们行礼道。
除了容颜依旧,昔日那位风情万端的上官小哥已经没有了踪影。
站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美夫人,经过岁月磨砺不再流波的双眸,散发着慈母般的温暖。
“燕喜小姐,别来无恙!”
我和秦冲、锅盔拱手还礼,心中涌起了千般的波澜,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易兄,秦冲,刘
真儿!真是你们啊!哈哈哈!今早客鹊从门前轮番飞过,似有贵客临门,没想到是三位故人!”
上官燕喜终于认出我来,放下了原有的矜持,如迎接久别的亲人一般挽着我的胳膊,把我们领进了她的别院。
屋内的陈设和当年终南山上青乔山人的草庐很是相像,楠木铺地,四周的柜架上摆满了简册和绢书。
临渊的晒台前厅,摆放着一把赫木古琴。
琴台的侧畔有一树形的香炉紫烟缭绕,拙贝罗香浓郁熟悉的味道令我顿时有了一种恍惚之感。
石炉中的炭火燃烧正旺,置身其中寒气顿消,真乃神仙般的居所也。
秦冲和锅盔知道我和燕喜小姐有很多话要说,稍事寒暄后就借口出门欣赏山中的雪景去了。
有女仆取回了落在林中的铜壶,悬挂在石炉的上端。
燕喜起身切下一块茶饼,碾磨成末放入了壶中。
新雪融水烹煮陈茶,以茗代酒迎接故人。
等到茶香溢满了整个书屋,燕喜小姐举盏邀我同饮。
“易兄,你们这些年经历了啥样的变故?怎么会老成这般模样?如果不是你以小哥呼我,燕喜已经认不出三位了!”
燕喜给我的杯中续满茶水,满目深情的向我笑道,令我瞬间沉沦了下去。
“一言难尽啊!”我喝干盏中青茗长声叹道。
这些年我在罗马国、天竺、南荒的这些经历,如同荒诞的天书一般。
叙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也不会有几人相信,只能以长叹概之。
“十五年前玉门关外,易兄为何不来寻我?这些年金城君路过长安应该不止一回,为何不来看我?易兄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也!”
所有待客的礼数全部走了一遍,上官燕喜起身为我操琴助乐。
一曲终了琴弦崩断,燕喜小姐伏案恸哭,涕泪淋漓令人心碎。
“小妹错怪我了,当年我家商队在玉门关外等了半个多月,我和秦冲、锅盔、沙米汉四人寻遍了楼兰故城,龟兹、乌孙诸国的所有城邦,也没见到你家洛城邮驿的半点身影。至今想来仍然不解,恳请小妹为我解惑。”
明明是自家没有守约在先,还来责怪与我,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便向上官燕喜拱手相告道。
“易兄,你家商队当年抵达玉门关时是何季节?”
听了我的所言,燕喜小姐伤感稍解,抬头苦笑问我。
“夏历七月,北西域一带年中最热的时候,为兄记的清清楚楚!”
“这就对了。那年七月我人在柔然国的北海,正押送一批乌孙骏马回长安。我们走的是经燕然山、阴山、漠北草原入雁门、云中,从风陵渡、潼关道一线到长安的北路!易兄和我南辕北辙,当然找不到我!”
上官燕喜怅然若失的笑了起来,对我的怨恨也消去了一半。
“错过!错过!”
我很是懊恼的举盏饮茶,如同咽下了一盏陈年的苦酒。
如此阴差阳错之间,尽然错过了与上官燕喜这段绝好的姻缘,真是天意弄人也!
本章完